青衫誓!
博浪沙位於開封府陽武縣。
四周是一大片連綿起伏的沙丘,荊棘縱橫,亂草叢生,北風掠地,沙氣逼天。
一輛滿是風塵的馬車沿著東西向的大道由遠及近,停在了馳道邊的一座八角搏浪亭前。
人們為了紀念張良與力士的驚天一擊,建造了這座八角搏浪亭,不但成為來往行人絕佳的休憩之所,更是開封府名聞遐邇的遊覽勝地。
入了冬,大道上來往行人不多。
搏浪亭中空空如也,亭邊隻有一個長袍綸巾學生模樣的人正細細拂去亭側一塊石墩上的塵土,喃喃自語。
聽到馬車靠近,男子扭過頭來。
見到一俊美非常的青袍男子從車上下來,又回身將車上的一妙齡女子扶下車。
三人正麵麵相對,男子率先一笑“二位也是外地人?”
男子約莫二十五六年紀,書生打扮,生得瘦削文氣,楚楚有致。
隻是身上的單衣難以擋寒,在這蕭瑟的北風中,過於單薄了些。
杜青杉上下打量了男子須臾,臉不紅心不跳扯謊道
“兄台好眼力,我二人正是打江南而來,初到寶地,素聞博浪沙大名,今日特來瞻仰。”
“那真是巧了,在下朱說,也是自江南來。”男子熱情地自我介紹,絲毫沒有初次見麵的陌生,“對了,還未請教尊姓大名?”
“在下姓杜,單名一個清字,這位是小塵姑娘,杭州人士。”
三人相互問候寒暄一陣,朱說高興地道“入冬之際,我一路行來,官道上行人稀少,二位還是在下這兩日見到的活人,真是緣分呐。”
他顯然十分的興奮,將二人引到石堠前,笑道“你們來看,石堠上這段話,最後一句好沒道理。”
宋歸塵難掩好奇,走近石堠。
這是一塊標記裡程的石碑,正麵除了刻著“東北至汴州三十裡”外,還鐫刻著一行小字
“賤避貴,少避長,輕避重,去避來。”
宋歸塵細細看過碑文刻字,沉吟片刻,道“賤避貴,少避長,輕避重,這三條都是人之常情,不難理解,可為何去者該避來者?”
朱說點頭“所以我才笑它沒有道理。‘去’指離開所在地到彆處,由自己一方到另一方,與‘來’相對,可在博浪亭這裡,何謂‘去’?何謂‘來’?往東是開封,往北是陽武,既可以說去開封,也可以說去陽武,方向卻是完全相反,究竟誰該避讓?”
宋歸塵笑道“這石堠上寫著‘東北至汴州三十裡’,大約是亦汴州為準,應是外地人來開封,而本地人去開封。”
“這就更沒道理了,若是如此,對於來者而言,目的地近在眼前,對於去者,則前路漫漫,為何去者反而要避讓?”
見他們二人討論得激烈,杜青衫不由笑道“去與來是個相對概念,參考之人選擇得不同,則去與來的目標也不同。譬如甲乙二人相對而行,於甲而言,他是去,乙是來,而對乙而言,他也是去,甲變成了來。如此解釋,大家都相互避讓,去避來,未嘗不是在提倡一種互相謙讓之風?”
宋歸塵和朱說反複品度杜青衫的話,雖然乍一聽感覺很有道理,但還是經不起推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