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盛名清德,應致力於儉樸,保守門風,不許太奢侈,不要厚葬把黃金財寶放入棺柩中。”
王旭哽咽搖頭,王夫人、王旦之子、女兒以及女婿皆以袖掩麵,寢室內一片泣然。
王旦喘著粗氣,交待床前的兩個兒子“我一生彆無過失,隻有不勸諫天書一事,是我的過錯,無法贖回。我死後,為我削發,穿僧衣殮葬,依佛製火化。”
“爹!”
“二哥!”
聞言,眾人嚎啕大哭,悲不能自已。
宋歸塵彆過頭,悄悄拭去眼角淚水,隻聽王公費力地道“塵歸塵,土歸土你既知我心,可知老夫死後,後人會如何評價老夫?”
宋歸塵知道王公是在問自己,便打起精神,回道
“宰輔之位,係國之安危,決不能落入王欽若、丁謂等人之手,公於進退失據中,決心隱忍相位,此番‘不得已’,相信天下百姓自有公斷。”
聞言,王旦欣慰地露出了一縷微笑,緩緩閉上了眼睛。
王雍從皇宮回來之時,王府已經一片素縞,身後內侍周懷政帶領著一批人,抬著滿滿幾大箱白金。
官家下令賞賜的東西,斷無收回之禮,故王雍雖送回宮去,又被皇上嚴令帶回來。
隻是,王公已乘白鶴去。
王公之死給這個冬天又添了許多悲戚。
皇上親臨其家,為之臨喪哀慟,為其輟朝三日,詔令京城內十日不舉樂。
追贈王旦為太師、尚書令、魏國公,諡號文正。
錄其子、弟、侄、外孫、門客、常從十餘人授官,喪期滿後諸子又各進一官。
又另外停留為王旦發喪哀悼。
春雪紛飛的日子,全城百姓自發地披緇衣、著孝服,排隊來到汴河邊,為王公送行。
王雍本欲遵循父親遺囑,“削發,穿僧衣殮葬,依佛製火化”。
然而百姓不忍王公受此委屈,痛聲請求,王雍這才遵循古製,將父厚葬。
數日後,章大人辭官歸故裡,按照成例應飲酒餞行,因王旦逝世的原因,沒有舉行宴樂。
裡仁巷。
杜青衫和顧易對坐弈棋。
顧易道“章大人匆匆辭官,約是因杜府一案之故,兩年前經手此案之人正是章大人,當時草草結案,已成定局,那日阿杞公堂之上舊事重提,章大人擔心聲名受損,索性辭職了,也是可歎!”
杜青衫長長一歎“我已知曉當初杜府一案草草結案的緣由,本也無意揭章大人的短。”
“武千行死了,可兩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他與令尊乃至交好友,為何如此凶殘殺殺害令尊還不清楚,他這一死,往後隻怕是越發難查。”
“無事。”杜青衫道,“顧兄,近來我教導阿杞和阿崔念書,心境到越發平和,似乎往日看得極重的家仇之恨,也消了不少。”
他搖頭自嘲,笑道“比起顧兄斷案奇才、驗屍高手,我乃莽人一個;比起王公為國為民、鞠躬儘瘁,我是閒人一枚,甚至比起小塵醉心毒道、認真生活,我倒像浪人一名”
顧易失笑“杜兄滿腹經綸、見多識廣,何必如此自輕。”
“哈哈哈哈,不說這些,不說這些。”
杜青衫哈哈大笑,看向眼底棋盤
“哎呀,不好意思,顧兄,我又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