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虹見她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輕輕的把紙放下,小聲的問:“是不能看嗎?如果是的話,我跟你道歉。”
顏熙仍沒什麼反應。
片刻之後,她伸手將那張紙拿了起來,雷虹順著她的目光,落到那個無臉新娘上。
雷虹突然便意識到,這個新娘子,也許就是她自己,她畫的是她自己。
沒有臉,大概是她內心的糾結,不知道自己究竟該用什麼樣的臉,什麼樣的表情。
顏熙指了指那隻收納箱,讓雷虹幫忙打開。
裡麵很厚一疊,畫的全是這樣的無臉女孩,還有臭臉男孩。
顏熙一張一張的翻完。
裡麵的無臉女孩,幾乎每一張,下巴下麵,都畫著淚珠,明顯就是在哭。
這就是她之前畫的漫畫的後續。
隻是她把女孩的臉給抹掉了。
雷虹坐在旁邊,跟著全部都看完,連她都感覺到一種壓抑,像是在胸口壓上了一塊巨大的石頭,讓人有些喘不過氣。
雖是用q版的形象,看起來可愛,內容卻讓人說不出的難受。
顏熙對著雷虹比劃:"你可以幫我把這些東西都燒掉嗎?"
雷虹:"為什麼?"
顏熙說不出來理由,她就單純不想讓這些存在。
雷虹想了想,對著她比劃:"我覺得可以保留,每個人每個時段都有不一樣的心情,這是一種記錄,我覺得很好。"
顏熙輕輕的搖頭。
雷虹猶豫了一下,比劃道:"你想逃離,對不對?"
顏熙看了雷虹一眼,停頓幾秒後,還是搖搖頭。
顏熙的警惕心還是很強的,對著雷虹,她有親近的意圖,但她心裡清醒的知道,雷虹是周聿深的人。
她對著她所有的傾訴和表達,必然會傳到周聿深的耳朵裡。
所以,有些話可以說,有些話是不可以輕易說出來的。
顏熙想了想,抬手比劃:"這些是我以前沒事的時候畫的小作品,當時還想發布呢。現在回看,這樣負能量的東西,幸好沒有發出去。"
雷虹:"我倒是覺得很真實,也很可愛。不能說完全負能量。我們人都是有很多麵的,沒有人規定,咱們必須就要活的積極向上,也沒有人規定,我們就一定非要做一個有用的人。其實做什麼,隻有自己開心才是最重要的。這世上,沒有比自己更重要的人。"
顏熙隻是看著她,眼裡透著幾分疑慮。
倏地,她想起在天台上雷虹對她說的那些話,便覺得她現在會說這些,倒也正常。
大抵是在心裡把她當成了她的女兒,在她身上彌補對女兒的愧疚。
雷虹也不繼續多說,幫她把畫先收好,而後喂她吃了點東西。
彼時,醫院的病房內。
周聿深靠坐在床上,小桌子上放著筆記本電腦,屏幕上的畫麵,正是顏熙在畫室裡吃東西的畫麵。
她從進入棲雲館的那一刻,就已經進入了周聿深的視野裡。
周聿深的身側還坐著一個西裝革履,戴著無框眼鏡的斯文男人。
男人道:“她現在對這場婚姻,隻剩下了恐懼。所以她人雖然回來了,但她內心深處並不想回來。而且,從她的那些畫作來看,這場婚姻帶給她的,應該隻有無儘的痛苦。其實您跟我說的那些,您以為她正常的時候,才是最不正常的時候。”
“她用對您的愛,支撐著自己走到今天。但這個過程,是一個不斷消耗的過程,當愛意被完全磨滅的時候,或者被其他更重要的東西取代之後,她就會有一個反抗的行為。這個節點,就是她的意外懷孕。所以,她提出了離婚,這或許隻是一個契機,或許她內心深處,早就已經想要脫離這樣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