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吹(女尊)!
第五章桃花劫(中)
甘露暈暈乎乎的躺著。
從他這個地方,正能看到外麵樹上的積雪。
白花花的一片,就像、就像那一年。
那一年他不過才十歲。和所有的家生子一樣,自小,就被養在府裡。
他自幼就容貌出色,男紅也是極好的,但卻因母親早逝,家中又沒有出色的姐姐妹妹,卻是自小就被彆人欺負。
每次他被人打了,他的爹爹隻會抱著他哭泣,於是漸漸的,他知道,隻能靠自己。
有人打他,他就打回來,有人罵他,他就罵回去。
漸漸的,男孩子們就都不敢欺負他了,但是那些小丫頭,卻愈加厲害。今天拉他的辮子,明天拉他的衣服,還有捏他鼻子,擰他臉的。
他雖然年幼,但在雜役圈中長大,似懂非懂的,也知道一點事,雖然不是太理解,但卻明白,那些丫頭,是在欺辱他!
他不服氣。
可是就算他再能打,也打不過那些成群的小丫頭。就算他口齒再伶俐,也敵不過那些人起哄。
那一天,他就被那幫丫頭圍著用雪團砸。
那些雪團大多是鬆軟的,但也有幾個捏的很硬的,砸到身上,實在的疼,而且那雪水從發梢領口滑進衣服內,更冷的厲害。
他又疼又冷,還有著懼怕,更有著委屈。
他做錯了什麼?
他努力的學男紅,努力的做分配給他的活計,他什麼都比彆人做的好,為什麼這些人還要欺負他?
他長的比彆人好,比彆人勤奮努力,做什麼都是出挑的,也從不像其他的小廝那樣偷懶耍賴,為什麼這些人還要欺負他,為什麼都要欺負他?
他委屈、他憤怒。
但他所能做的也就是發狠的團雪,拚命的向那些小丫頭砸。
隻是無論他怎麼努力都有哄笑,無論他怎麼努力,都有更多的雪團砸到他身上。
他想哭。
雖然他咬著牙。
但他知道自己要哭出來了。
那些小丫頭們也知道,她們笑的更大聲了,還有人叫嚷著“他哭了!他哭了!”
那時候他就想,如果有一把刀子就好了,如果有一把刀子,他要把這些人都殺死!
也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一聲嗬斥,再之後,那些哄笑就都消失了。他抬起頭,就看到一個穿著夾襖的使年。
一直到現在,他都能想起那件夾襖,青藍緞麵,繡著金絲。現在想來,那件夾襖實在不漂亮,但是那時候在他眼中,卻是極富麗、極好的。
那是鬆露。他上麵的使年,現在已經配了丫頭,嫁出去了。
那時候他並不認識鬆露,但是也隱隱的知道,那是比胡家管事的還要厲害的人。
鬆露幫他擦了手臉,又將他領到亭子裡。
雖說是亭子,但一進去,卻是比自家的屋子還暖和,後來他才知道,那是小姐在屋裡呆的煩了,非要出來,於是老夫君就先派人用綢緞將亭子圍了,又生了十多個炭爐,裡裡外外的都烘暖了,這才放小姐出來。
後來他無數次的想到,都覺得這是命,是注定的。
小姐身體弱,輕易不出自己的院子,冬天更幾乎連屋都不出。但就偏偏在那一天,在那個時候到了附近的亭子,聽到了那些喧鬨。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小姐。
那一天,小姐圍著白色的狐狸毛大氅,靠在椅子上。膚色是蒼白的,不像他過去見到的那些丫頭,一個個都咋咋呼呼,跳來跳去。
小姐弱弱小小的,見他來了,輕聲的開口“你做錯了什麼事嗎?他們為什麼欺負你呢?”
他知道眼前的人是小姐,即使他沒有見過,也知道眼前的是自己的主家,是自己不能得罪的人。
如果換做平時,他就是脾氣倔,也是不敢說什麼的,但那一天,他隻覺得委屈,於是脫口就反駁了起來。
他說自己沒有做錯事,說自己的委屈,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
小姐默默的看著他,等他哭了一陣才開口“鬆露,幫他擦擦臉吧。好了,你也莫要哭了,以後,你就來我的院子裡當差吧。”
在那時候,他還不太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但是很快的,他就明白了。
當他被鬆露送回家,當鬆露告訴他爹爹他被調到了小姐的石鬆院裡時,當爹爹抱著他哭時,當平時總是把臉仰到頭上的胡家的管事對他笑時,他明白了。
才到小姐院子裡的時候,他不過是個粗實的小廝。但即使那樣,也吃上了以前很少能吃到的肉,穿上了以前很少能穿到的衣服,回家看爹爹的時候,過去那些欺負他的丫頭見了他都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