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此時的江月白也是蒙的。
腦子裡能想到的方案,隻有一個“拖”字訣,避免皇帝親自撞見翻車現場,就算大功告成。
所以她就堅持一條,緊緊地抱著皇上的腰不鬆手,撒嬌央求皇上親自給自己摘下發釵,解開發髻,央求他給自己梳頭。
李北辰逐一照做。江月白纏著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沒有一個“不”字。
江月白甚至因為李北辰給她梳頭發梳理得太慢太久太舒適,漸漸地在他的懷裡合上了眼睛,陷入了淺淺的睡眠之中。
迷迷糊糊的被李北辰抱上了房間裡的貴妃榻,斜倚著被摟在懷裡,枕在李北辰的胳膊上。
在這個過程中,李北辰的額上冒出細密的汗珠,他的左手異常的疼痛,卻咬著牙沒有發出一聲悶哼,隻為能讓江月白好受些。
而且,他喜歡被江月白強烈需要的感覺,喜歡她緊緊地摟著自己的腰不鬆手,喜歡她以帶著幾分江南吳儂軟語的味道向自己嬌柔地撒嬌。
李北辰把頭埋在她的頭發裡,手指尖輕輕地繞著她的頭發,她的頭發烏黑亮澤,頭皮乾淨得沒有一絲皮屑,有一股好聞的碧螺春茶香味。
他把臉貼在她的頭發上輕聲問道,“你是用碧螺春茶水洗頭嗎?以後也給朕用茶水洗頭好不好?你的發香朕很喜歡。”
說是問,其實不過是自言自語。
江月白卻迷迷糊糊中本能地“唔”了一聲說“好”,還懶懶地笑著,明明她還在沉睡中。
李北辰心滿意足地笑著,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臉頰,心想,皎皎大概是極愛我的,不然為何在夢裡都對我有求必應。
他的心變得很舒緩很舒緩,雖然如今周圍已有八個貼身侍衛在警戒著,但他擔憂宮裡還有一兩個漏網之魚,不敢真正入睡。
但想到江月白慘死的爹爹和故意逼瘋的繼母,不僅僅是滅門慘案,更是殺人誅心,對江月白最在乎的人進行羞辱和毀滅。
李北辰知道江月白跟自己不一樣,有著極為幸福的童年,與家人們有著極為深厚的感情。知道這樣的消息,想必受到的打擊會更大。
他臉上失去了笑意,變得冰涼,他輕握著手指,心裡恨恨地發誓,一定要到底徹查是誰做下的事情,不僅要把直接凶手碎屍萬段,幕後黑手也絕不放過,還要想辦法儘快找到江月白的弟弟。
李北辰憂鬱地撫著江月白的頭發,喃喃地問道:“皎皎,希望你醒來後,不要恨我。”
說完,他陷入了長長的沉默中,心就像墜入冰水裡,凍得生疼。
隔壁太後呻吟的聲音漸漸變得稀疏、低緩,沒有之前那般的尖銳、頻繁。
李北辰心想,也許皎皎剛剛說的話有道理。太後也許隻是想自己呆一會兒,而且夜深了再疼痛也是困的,被一圈太醫圍著可能睡不著。
側殿裡沒有被子,隻有個薄薄的毛毯,兩個人就這樣蜷在一起,彼此抱著,相偎相依,彼此支撐彼此取暖。
他緊緊地抱著江月白,頭埋在她的頸窩裡,一滴淚無聲地落在她的衣領內。
這滴淚,說不清是為誰而流。
江月白之所以會懶懶地笑,還會溫柔地回答“好”,是因為她夢到了錦繡。
迷迷糊糊中夢到了江南蘇州亭台樓閣小橋流水的蘇式豪宅裡,在花園裡的槐樹下,她推著錦繡蕩秋千。
錦繡大聲笑著喊:“姐姐,姐姐,再高一點,再高一點。”
江月白就大笑著喊道:“好嘞!坐穩了啊!”
不知為何錦繡飛到最高點的時候,突然就鬆開雙手,竟然飛了出去,眼看就要掉在地上。
江月白衝過去想要接住妹妹,卻沒有接住。妹妹仰麵掉在地上,粉色的裙子散開著,睜著大眼睛瞪著自己,頭邊滿是鮮血。
“錦繡,錦繡!”江月白抱著妹妹的頭,手足無措,絕望地痛聲呼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