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隻是來參觀造訪,有勞了。”今川義元也是向富士信通還了一禮,畢竟是微服私訪,沒必要擺什麼架子,做出普通武家子弟的規格即可。眼前這位宮司原來是富士信忠的兒子,看起來剛元服不久,沒來過今川館,怪不得認不出今川義元。
“那鄙人就為諸位案內。”富士信通再次一禮,隨後便頂著烈日,領著今川義元等人在社殿左右參觀各處名勝。漫步在參道上,今川義元有些驚訝地發現,兩旁的樹木和灌木居然都修剪得非常整齊。又聯想到各處社殿闌柱上細致入微的紅漆,今川義元不由得感慨道:
“宮司您費心了,本宮各處都維護得無微不至。”
“畢竟這本宮是家嚴交代給鄙人的,又怎敢有片刻怠慢”富士信通拎著自己的衣袴,保持著行走的禮節,即使汗水順著額頭流下淌入眼中,也無暇去擦。
走著走著,來到了一處較為開闊的平地,四周都沒有什麼神社建築,反倒是顯得有些荒涼。
“這是什麼地方”銀杏不解地開口道:“已經出了神社的範圍了嗎”
“這位客人說笑了,這可正是本宮的第一名勝。”富士信通搖了搖頭,向著荒地的中央遙遙一拜:“當年鐮倉殿(源賴朝)在富士川畔狩獵之際,曾來鄙社奉納了流鏑馬,場地正是在此。”
“鐮倉殿”銀杏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說的是源賴朝——她的曆史一向不是很好,隨後便轉身向今川義元笑道:“什麼嘛,淺間大社的曆史要比今川家還長嘛。”
“是呀,如今淺間大社的社領,除了鐮倉時代的之外,大多都是初代公方(足利尊氏)和其弟(足利直義)進獻的,那時還沒有今川氏呢。而富士氏自淺間大社草創之際,代代都是淺間大社的宮司了。”今川義元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替銀杏科普起了淺間大社和今川家的淵源,“是在四代目(今川範氏)和五代目(今川泰範)時期,淺間大社才依附於今川氏,今川家也賜下了所領安堵,免除了富士氏的諸役。”
“能為今川家竭誠奉公,是富士氏的榮幸。”雖然不知道麵前來人的真實身份,但富士信通還是發自肺腑地感慨道:
“數年前鄙人還年幼時,今川家正值家督爭鬥,北條家趁亂入侵,河東眼看不保。家嚴雖然欲以今川家家臣的身份與之死戰,但是敵我懸殊,自知不敵,又害怕戰火會傷到這世代守護的淺間大社,愧對祖宗。”
“兩難之下,家嚴向今川家上書,請求暫時投降以保全家族和大社。這本是屈辱至極的事情,哪怕被主家痛罵一頓也不足為奇,但今川家非但允許了我們的苟且,還在富士家回歸後委以重任,實在令人動容。家督大殿的這份寬厚與仁慈,富士家感動不已。”
富士信通長歎了一口氣,看了今川義元等人一眼後繼續道:“諸位想必也是今川家的武士吧,不知道對家督大殿如何觀感前些日子遠江、三河諸多豪族叛亂,在鄙人眼裡,實在是愚不可及。他們根本不了解家督大殿的為人,為了一些蠅頭小利就倒行逆施,令人遺憾。”
“謬……誤倒也不必。”今川義元本想說“謬讚了”,差點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趕緊圓了回來:“家督大殿雖然是個好人,可所謂的‘寬厚和仁慈’,在亂世裡未必是什麼好事吧。”
“也有很多人告訴過鄙人同樣的道理,不過鄙人還不能理解,可能是因為鄙人尚且年幼吧。”富士信通倒是沒有一丁點自以為是的意思,非常謙遜地退了一步道:“但鄙人始終覺得,比起所謂的武家利益,人們理應還有更高貴的精神。為了回報家督大殿對富士家的信任和恩情,富士家萬死不辭。”
在原本的曆史上,武田家在永祿十一年(56)撕毀了和今川家的同盟並大舉入侵駿河,今川氏真率軍迎擊,卻大敗虧輸,連駿府城(今川館)都淪陷了。見大勢已去,大批大批的河東豪族轉而投降武田家,但富士家卻仍然留在今川陣營堅持抵抗,宛若汪洋大海裡的一片孤舟。
甚至在今川家滅亡後,富士家仍然堅守於富士城內,和武田家對峙。直至今川家亡國3年後(元龜二年(57)),今川氏真主動向時任家督富士信通發去了感狀,上麵寫道“東西於何方、進退可相定本意之時者”,主動要求他脫離今川家投降,富士家方才停止了抗爭。
時人讚曰:“忠信之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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