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繼位後的幾年裡,他沒有安然待在平井城的天守閣內,而是在整個關東大地上尋訪,幾乎走遍了山內上杉家的每一座城、每一個重臣。對整個山內上杉家的情況,恐怕不會有人比他更了解了。」
上泉秀綱說到這裡後就停了下來,意味深長地看向了田沈健太郎。
「這不是……非常合格,甚至可以說是優秀的家督嗎」田沈健太郎不明就裡地反問道。
「是的,也正因為他太優秀了,所以他清楚地認識到,山內上杉家已經從上到下爛到根子裡了,沒救了。」上泉秀綱乾笑了兩聲,「簡單來說,他是一個十足的悲觀者。他認為這樣的山內上杉家無藥可救,強行想變革隻會讓他解體得更快,苟延殘喘反而能讓山內上杉家再存續幾年。所以他想著的不是怎麼振興山內上杉家,而是在想著如何為存續數百年的名門尋求一個體麵的退場——比如他有在思考,是否要把家名和家紋讓渡給常陸佐竹家和越後長尾家。」
「啊」田沈健太郎被這個答案驚到了。
「是的,這樣的消極情緒也影響到了山內上杉家的家臣。不少年輕的家臣滿腔熱血,想著複興家族,卻被管領大殿的喪氣逼得忍無可忍,有不少人都轉投他家。很多混日子的老臣本就是屍位素餐,自然也懶得摻和,更加墮落。舉家上下恐怕也就隻剩下信濃殿下(長野業正)還有動力,一麵努力維係著家內的統治,一麵竭儘所能地勸說管領大殿重新振作,不過多年了還是毫無改變。他什麼都不爭,什麼都不搶,隻是安然坐等山內上杉家必然的滅亡。」
「所以你們無須為管領大殿的清醒感到意外,也無須為他的言聽計從感到詫異。對他而言,他每做的任何一次決定,都隻是在為山內上杉家在曆史上添上一筆,顯得這個家族即使在窮途末路之計還在掙紮。但他無論做了什麼,都不抱著獲勝的指望,隻是想儘力罷了。所以,他絕對不會成為一個可靠的盟友的。」
與此同時,本外的旅宿內。今川義元剛準備收拾睡下,卻被武田晴信給叫來了自己的房間。今川義元本來正準備在一個全新的環境裡和銀杏滾床單,追求一些刺激,卻被這樣粗暴地打斷,不僅讓他怨念萬分。
還沒等他開口對武田晴信抱怨,就發現武田晴信的屋子裡還坐著一人——就是早上接待今川義元等人的長野業正。後者和武田晴信都是一身正裝,倒是讓穿著睡衣的今川義元有些不合群——可這個點在臥室裡不就應該睡覺嗎
「信濃殿下」今川義元於是也坐了下來,向長野業正點頭道,「這麼晚了,可是有什麼要事相商嗎」
「治部殿下,叨擾了。」長野業正按照正規的武家禮節,恭敬地一禮,「白天有些事情沒有談清楚,隻好在兩位殿下有空時把話講講清楚。」
「白天不是都和管領殿談完了嗎」武田晴信在一旁不冷不熱地插了一句。
「武人但求直言不諱,沒什麼好避諱的,在下也就直說了。」長野業正沒有了繼續客套的意思,而是直接沉聲道:「主公早已喪失鬥誌和心氣,但吾等家臣仍會為了維護上杉家的利益而一生懸命。主公沒做的事情,就
由在下這個家臣來辦。」
「信濃殿下是什麼意思」武田晴信知道來了硬茬,便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今川、武田先出兵河東,隨後上杉家才會行動。」長野業正不由分說地沉下臉來,「河東哪怕丟了,北條家固守箱根、韭山,尚且有招架之力。河越城一丟,整個武藏、相模都將土崩瓦解。北條家會優先救那邊,兩位殿下不會不知道吧嘴上說著同時出兵,其實是希望關東大名為你們吸引北條家的注意力,而讓你們鯨吞河東吧。」
「信濃殿下說的這是什麼話盟友之間自當守望相助,怎能還沒開戰就已經禍起蕭牆」今川義元對長野業正這樣直白無禮的表述感到有些困擾。
「這畢竟是攸關家族生死存亡的大事,怎能和和氣氣地說過算過哪怕撕破臉皮,也要保住上杉家該有的利益。」長野業正對今川義元的話無動於衷,繼續乾脆地道:「上杉家上下早已腐爛,不比今川家和武田家,每次動員都有風險,在戰陣上的指揮更是困難重重,恐怕無力和北條家主力野戰。所以隻有你們先出兵引走北條主力,上杉家才會舉兵呼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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