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川義元斷然不會做出此事,那是把今川家祖輩無數人積累下的名聲毀於一旦,他舍不得的。」織田信長斬釘截鐵地判斷道。
「怎麼可以把家國性命寄托在敵人的道德水平上?」織田信秀啞然失笑。
「上次小豆阪合戰,老爹不就是這麼占便宜的嗎?那今川義元真的就是這樣的人。」但織田信長的反駁頓時讓織田信秀啞口無言。
「在下倒也覺得可行。」林秀貞在一旁開口幫腔道:「今川治部確實就是這樣的人。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嗯……問題是,那雪齋和尚和武田大膳可不是省油的燈。哪怕今川義元不同意,萬一他們兩個人要發難呢?」織田信秀認同了織田信長和林秀貞對今川義元的判斷,但還是心存疑慮。
「雪齋大師是王佐良輔,絕非權臣,如果今川治部不同意,他是不會違抗諸君的。再說了,那雪齋大師誌在天下,怎會為了這一仗的優勢地位就拋棄掉今川家多代的信義?劃不來的。隻要今川家不肯動手,那武田大膳孤掌難鳴,也是沒辦法的。」林秀貞向織田信秀解釋道,「所以最有可能的情況,就是甲相駿聯軍通過我們的領土,繼續上洛。隻不過沿途難免會發生一些亂捕和侵擾民生的事件罷了。」
「當然,這需要一個前提——」織田信長則順著林秀貞的話繼續說下去,「那就是我們織田家和齋藤家都派出部分部隊,跟隨他們一同上洛。如果我們兩家都不肯派兵的話,今川軍和武田軍肯定擔心我們的主力切斷他們的後路,或者是趁他們勞師遠征之際,攻擊他們的本領。所以我們要分出一部分主力追隨上洛,和北條家的那支彆動隊一樣充當「人質」,才能讓今川軍和武田軍放心上洛。否則,他們寧肯留在邊境打一
仗。」
「這不就是多此一舉,事情被你們弄得越來越複雜,最後反而受製於人?還不如就在這邊境打一仗呢。」織田信秀連連搖頭道。
「可是剛才已經說了,在這裡打一仗,我們勝算不大。」織田信長不厭其煩地一遍遍遊說著織田信秀,「但如果能把他們主力騙到京都上洛去,我們留下的兵力不就可以趁機襲擊他們空虛的領內嗎?今川義元和太原雪齋都率軍出征,朝比奈、岡部等家臣和今川家中的精銳旗本也儘數隨軍,領內豈不是不堪一擊?」
「那人質不要了?我們這邊一動手,轉手今川家就會處決我們派去的人質,家裡怎麼可能同意?派誰去率軍當人質?」織田信秀冷笑著反問道。
「我。」織田信長豪邁地拍了拍胸脯。
「啊?」織田信秀聞言一驚,林秀貞卻仿佛已經料到了一樣,微微點了點頭。
「我帶人跟著今川義元上洛,足以表明織田家的誠意,今川義元肯定會放心大膽地走。到了京都,兵荒馬亂的,我找個機會甩開今川軍,自己帶人跑回尾張。到了那時,老爹你就可以放心地襲擊三河了。」織田信長信心十足地用拇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萬一沒甩開呢?」織田信秀皺眉道。
「那老爹你就按兵不動唄,反正我們也不虧,把甲相駿聯軍針對尾張的攻擊騙去了京都。」
「在下覺得可行。」林秀貞拱手進諫道,「少主說的已經很清楚了,我們斷然不會吃虧。」
「太瘋狂了……簡直像是幾十年前應仁之亂時才會出現的情景……各家大名拋下本領不顧,紛紛上洛。」織田信秀深吸了一口氣,仍覺得眼前的局麵有些荒唐,「隻是思考的出發點,已經從中央的名分,轉變成了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但鬼使神差下,做出的行動卻是一樣的。」
「趕緊和我那老丈人溝通一下吧,問問齋藤家要不要一起。」織田信長見自己的父親鬆口了,開心地咧嘴笑了起來。
「那蝮蛇肯定樂意,想都不用想。」織田信秀搖了搖頭,隨後又看了一眼織田信長,「倒是你?怎麼這麼自信?萬一今川家和武田家真的答應了一同上洛,你此去是要當人質啊。若是那今川義元轉性了,你的性命都有危險啊。」
「什麼今川義元,我從不把他放在眼裡。」織田信長毫不在意地挑了挑眉毛,臉上浮現出與年齡和衣著不相符的成熟:「亂世就像個爛泥坑,他那種潔癖的女武士,舍不得乾淨的朝服沾上一丁點汙泥,隻好在狹窄的條條框框上行走,哪裡鬥得過我這種從小就在泥地裡打滾的野小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