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上張細妹翻來覆去地睡不踏實,好像隻眯了一會兒就醒了,雞叫頭遍她就爬了起來。
起床梳頭開門去灶屋舀了瓢水胡亂洗了把臉。
娘已經起來在燒火煮早飯了。
問她:“細妹,你起來了?還早呢,不多睡會兒。”
張細妹:“不睡了,早點去割豬草,還去老爺家幫忙呢。”
“行,你去吧,路上小心點…田埂上露水大…”
張細妹答應著,背上背簍出了門。
剛剛走出門,就看見羅二娃也出來了。
“細妹。”
張細妹沒理他,徑直往前麵的田埂上走去。
羅二娃也跟了上來。
“你跟著乾啥?”
“我昨天話還沒說完呢,你就跑了。細妹,我沒騙你吧?”
張細妹彎腰割下一把草放進背簍裡。
“沒騙我,我媽都給我說了。為了給我大哥說親,給我說了門親事。人家給的聘禮多,足夠給我哥娶親了。”
“哎呀,細妹你願意呀?”
“我願不願意關你啥事?你這麼巴巴地跟著我。”
“不是……細妹……我……你不知道那趙家溝的趙二爺太不是個東西,聽說他娶個好幾個婆娘都死了,最多的沒超過五年,最短的沒超過一年,有人說趙二爺克妻……細妹,你年紀輕輕的,我怕……我是擔心你嘛…”
張細妹正在彎腰割草,聞言站起來,“你聽哪個說的?”
“趙家溝的人和附近村子的人都曉得,沒人願意嫁過去了,所以丁媒婆才跑到我們這裡來,她沒跟你爹媽說實話…,我沒說謊,你要不信,你去問大嫂奶奶,她娘家是趙家溝的,她肯定曉得。”
張細妹穿過田埂,飛快地往半山坡上的張家大院跑去,推開大門,差點撞到管家身上。
細妹沒有停住腳步。一陣風似的往後院跑去。
“唉,細妹子,你跑啥子嘛,鬼攆起來了呀?”
張福看看門外,哪有半個人影。
他隻能認為是張細妹來幫忙煮早飯怕來晚了吧。
張細妹跑進灶屋,廖婆子剛剛把火生起來。
“細妹,你來了,來幫我燒火,我去淘米…”
張細妹放下背簍,坐在板凳上直喘粗氣。
她覺得渾身無力,手抖得厲害,火鉗都拿不穩了。隻得胡亂塞了一把柴進去。
好半天才平息下來。
看看主屋那邊還沒動靜,大嫂奶奶還沒起來呢。
等到飯快煮好了,大嫂奶奶起來了,到廚房裡來打水洗臉。
大少奶奶端了臉盆去後門那裡洗臉,那裡有個石板搭的洗衣台子。
張細妹霍地一下站起來,跟著去了,“大少奶奶,我…我向你打聽個事。”
“啥事,你說。”
“你娘家趙家溝的趙二爺是不是克妻,聽說克死了好幾個婆娘。”
“不是克妻,是被打死的,不當人看,天天打,打得鬼哭狼嚎的,我們聽著都瘮人,你說那人經得起幾打?還好,我嫁到這邊來了,再也聽不到了……阿彌陀佛…”
張細妹:“他為什麼要打人?”
“他不光打人,還咬人,他有癲病,發起癲來就打人咬人……可伶那些妹子喲,嫁給他以為可以享福,那曉得卻是連命都沒了……”
張細妹聽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腳趴手軟,一屁股坐在地上。
“唉,細妹,你咋了?”
“廖嬸子,你快來看看,細妹子怎麼了?”
廖婆子聞言跑出來,摸摸張細妹的額頭,冰涼,手也冰涼。
“是不是中暑了?”
拿一根針來,在張細妹的手指頭上刺了幾下,冒出來的血珠珠是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