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看失魂落魄的駱氏姐妹,也不再理會鬱鬱不快的高蘊蓉,隻上前牽起小葉子的手,拍了拍,道:“你剛來這裡不熟悉,便和我一起去上淩煙大殿吧。悅兒,蘊蓉,你們年紀相仿,大家可要彼此照顧才好。”
小葉子被拉著手,心中雖有很多不解,但還是乖巧道:“是,任天王。”
任青眉福了她一眼,嘴角一牽,便拉著小葉子緩緩向上淩煙正殿走去。
高蘊蓉臉色鐵青,薛悅也是麵色凝重。兩人互視一眼,跟了上去。駱氏姐妹一語也不敢發,顫巍巍站在原地。等到任青眉一行人消失在遠處,一人忽然抽泣一聲,捂麵蹲下哭了起來。另一人身子晃了晃,隻一歪,就軟倒在碼頭邊。
小葉子一踏進上淩煙正殿,就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心也砰砰跳了起來。這陣勢,大概昭胤開科取仕的考場,都沒這麼嚴肅吧。
偌大的廳裡,上位設著一個大概一尺高的平台,平台上從左到右分彆設著三個座位,皆無人坐。台下座次分東西兩列相對而設,每列兩座。其中三座已然有了主。
東麵頭一座,鋪就綠色羽毛織就的細絨錦毯,毯色翠綠卻不失穩重。這個座位空著,小葉子識得,這自然是眉姐的位置。
西邊頭一座,鋪著明黃燦爛的一整張虎皮,一位須發儘白的粗布黃袍老者端坐其上,身材挺拔,劍眉斜飛,目若冷電,不怒自威。他仿佛沒看到小葉子進來一般,隻凝神正座。小葉子也不敢多看,便扭頭往西邊望去。
西邊次一座設了一整套貴重的水藍色蝶紋鶴舞錦緞軟墊,和座上的人兒一樣,無一處不彰顯著華麗麗的世家公子做派。楊一釗慵懶的斜倚著靠墊,輕輕搖著折扇,好整以暇。今兒他一身白藍相間的華服配上頭頂銀絲長冠,襯得他更加風流倜儻。他一見小葉子進來,忍不住一笑,左眼自然而然的一眨,就給小葉子使了一個眼色。小葉子不敢笑,暗暗一挑眉回應了一下。卻聽見東邊有人忽然咳嗽一聲。她趕緊收回表情,忍不住往東邊溜了一眼。
出聲的乃是東麵次一座的座上賓,座位上隻簡單擺了一塊暗紅色的神秘織墊。小葉子沒見過這種材質,細一看,這織墊居然是金屬打造,細密非凡,如同一層軟甲,想來是刀槍難傷。坐在此座的是一中年男子,一根烏黑長辮用紅繩束結盤在頸中,與身上紅棕長袍相應,他衣袍無袖,露著兩條肌肉虯結的花臂,一隻大手不停把玩兩個金紅色金屬球,頗為冷峻狡黠的一雙鷹眼玩味的打量著楊一釗,嘴角笑容飄渺,神情卻又頗為複雜,教人難以琢磨。
高階上另設的三座,中間一座前擋著珠簾,看不清裡麵是否有人。其餘兩座卻是空的。珠簾左側空座,設的是黑色鷹羽狼皮墊子。右側空座則設的是白色狐狸毛長毯,一黑一白,深刻分明。
任青眉向小葉子一笑,鬆了她手,便款款走向自己的座位坐下。任青眉一落座,高蘊蓉、杜鵑兒就領著兩名少女上前給各座奉茶。
小葉子回頭看了一眼薛悅。隻見薛悅神色冷定,毫無怯意,如一隻驕傲的鳳凰,昂首站在當地。
這黃袍老者和薛悅雖然性彆相貌不同,但卻一樣驕矜傲慢。小葉子實在看不下去,向楊一釗拋了一個白眼。楊一釗明白小葉子這一眼分明是在說:“就你這準嶽父和未婚妻的架勢,你敢放肆,父女齊上分分鐘擰掉你腦袋,你以後有苦吃了。”他歎口氣,心裡道:你哪兒知道我的苦,遠不止這些呢。
紅衣中年男子早已上下打量薛悅數眼,眼光中,又是讚歎,又是不屑,怪聲道:“許久不見,悅兒倒是又美了許多。薛天王果然會生會養會調教。我高家甘拜下風了。”
黃袍老者依然倨傲嚴肅:“不敢。小女在前線粗生野長,怎麼能和令妹相比。”
任青眉打了個圓場,微笑道:“但凡出現在這類儀式上的,那都是各天王精心選送,資質必是好的。兩位天王又何必太謙?”
黃袍老者冷電似的眼光驀地掃過小葉子的臉:“是嗎?”
楊一釗見黃袍老者神態輕視,雖然麵對的是準嶽父,依然心生不忿,但不便發作,隻是笑道:“那自然是。小葉子,見過薛天王、高堂主。”
在離人閣練習時,小葉子就聽離人閣的人講過這天王幫的人事任命。這薛天王,正是四大天王中的北天王,常駐昭胤與燕金邊界的雲中城,身負天王幫軍事調動、人事任免的要職,手握數萬雄兵,是四天王中權勢最盛之人。而高堂主高嵐,是高蘊蓉親生兄長,自西天王陸敵離奇失蹤之後,數年來都是二把手高嵐親自督操鋒銳營四堂要務,軍器造買、探丸刺殺,武藝傳授等數個要職,全在高嵐職權控製之中,比起北天王薛煬,高嵐雖名義上矮了一級,但也是斷然不可小覷的人物。如今此二人在場,自己雖然生性不愛達官顯貴,但為了能早日在幫中站穩腳跟,尋找李厘,此刻也得虛與委蛇一番。小葉子甜甜一笑,膝蓋一屈,優雅行了一禮:“離人閣羽衣堂弟子常寶葉見過薛天王、高堂主。”
高嵐看了一下小葉子,嗬嗬一笑:“哦!原來你就是那個什麼什麼小葉子。年紀雖小,倒也是個美人胚子。怪不得都說楊天王要移情彆戀了。”
薛悅聞言,臉色略黑,但倨傲神情始終不動。倒是薛煬揚眉冷笑,瞪了楊一釗一眼:“離人閣有離人閣的自由,雲中城有雲中城的驕傲。小女既來參選,自然是前途為重。”
楊一釗訕訕一笑,並不接話,神情卻落寞了不少。
任青眉在旁聽著三人說話,聽到薛煬的話,當即笑著插言:“薛天王多慮了,小楊不是那無情的人。再說了,全幫上下,有哪個比得上小楊文武雙全,才貌兼備的?若是這樣的準女婿您還不滿意,天王幫怕是沒有配得上悅兒的人家了。”
高嵐臉上閃過一絲看戲的噱笑,低頭把玩手中兩個鐵球,似有心似無意道:“任天王這話說的對。在任天王麵前,除了任天王的親弟任青荃任左使之外,有哪個敢和楊天王相提並論呢?”
楊一釗聞言臉色更差。但任青眉卻不為所動:“我視小楊就像自己兄弟一般。我曾與小楊一同為天王幫出生入死,這本就是緣分。更因為小楊向來於本幫儘心竭力,大局為重做事,以誠相待對人,以心換心,才有了我們這更加深厚的姐弟之誼。若換了不誠不忠之人,就算挖空心思想和我創世樓結交,也強求不來。”
高嵐臉色一暗,隻微微笑道:“兄弟什麼的,高嵐不敢想。高嵐隻不過是個堂主,身份低微,怎麼敢和幫主夫人以兄弟相稱。難道不怕幫主怪罪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