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悅本懶得看這一幕,聽到這話,先是一愣,隨即轉頭目視小葉子,眼睛微微的眯了起來。……這鬼丫頭,剛才還生猛潑辣,恨不能掀翻這個帳篷。現在見了幫主,倒一副受氣媳婦的做派,真是個反複小人。
昀汐恩了一聲,麵無表情,隻微微頷首:“這本是小事,事先你早呈分布圖與我過目,並無不妥。隻管按照先前計劃執行便是,有什麼好哭的?難道眾兄弟還會故意為難你不成?”
鋒銳營眾人怎會不知此間演練安排由昀汐做主,剛才隻是借故欺負小葉子罷了。現在昀汐居然自承計劃出自他處,這些弟子資曆再大,也不能當眾再鬨,便紛紛拜倒在地,訥訥道:“不敢。”
小葉子一遍抹淚,一邊磕頭:“幫主誤會了。天王幫自創派之初,網羅的都是天下英雄。什麼樣的英雄會欺負一個無家可歸的小女子呢?那也不能叫英雄了呀。其實是小葉子自己不長進,覺得自己辦事不力,有負幫主厚望,難免悲從中來。偏又湊巧,一個不小心被椅子腿絆倒了自己,桌子角磕破了頭,這才哭的。”
楊一釗坐在地上,看著她雖然伏著,眼睛卻在眾人不見之處,滴溜溜亮晶晶的打轉,他似有所悟,伸手扶起小葉子,笑著圓場道:“原來是摔著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前輩們出手教育你了呢。一看你就沒勤練武功,偷懶偷出事了吧。半路出家再不多下功夫,以後更要貽笑大方了。”
昀汐微微一笑:“既然沒什麼大事,就都依安排各自散了吧。”他掃了一眼地上,笑道:“摔就摔了,居然還能把杯子也帶碎了。”他低頭撿起一塊比較大的琉璃碎片,扔到小葉子麵前,“好好用這個擦擦你的眼淚吧。”他找了張宣紙,擦了擦手,道:“悅兒,今晚辛苦你為大家備膳吧。”薛悅忙應了,瞥了小葉子一眼。二人一前一後,離開帳篷。
眾人也趁機紛紛散了。
楊一釗看看眾人走了,長出一口大氣。這時有人送了金瘡藥來。楊一釗心裡焦急,扯過小葉子,把她按到椅子上,取出藥粉紗布,就要幫小葉子細細情理傷口。小葉子卻目視在場侍從,一挑眼角,說:“我自己來。”
楊一釗知道男女有防,更何況近侍和天王也不便太過接近,便將藥品交於侍女之手,看著侍女為小葉子敷藥。小葉子被藥粉一激,立時痛得齜牙咧嘴。那額角傷口血肉模糊,看得楊一釗心裡也一抽一抽的。看著小葉子包紮完畢,他這才站起身來:“行了,你晚上可好好在帳裡養著吧。悅兒……薛近侍辦事比你穩妥的多,你啊……放,心,休,息,彆到處亂跑,聽懂了沒?”他又看了她一眼,這才走了。
小葉子聽他一字一頓,似乎意有所指,當下也不回應,目視他離開。她處理完傷口,額頭仍是劇痛,也不想在這多呆,便收了藥粉,自行回帳。
安排給小葉子和薛悅的兩個小帳篷,自然比不得幫中其他弟子尊貴,隻遠遠地支在行莊最邊緣處,以白色幕布覆蓋,毫不起眼。
菱綃不在,自然也沒有人去管小葉子的死活。也好,樂得清靜。
小葉子換好睡袍,躺在床上,卻又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聽得外麵歡呼四起,顯然是天王幫弟子們在自作娛樂,或者角鬥取樂,或者比試弓馬,反正再怎麼熱鬨,都不關她的事。她本就失眠,這歡呼聲吵得她更是頭疼,索性起身穿鞋下床,她拿出一個大棉布披肩將頭臉身子裹住,出帳走走透一透氣,調整調整心情,也有助於傷口恢複。
今天得罪了鋒銳營的人,指不定又要承受什麼報複。這破行莊,說不定風水和她犯衝。不然怎麼一來就趕上這些破事,還害她承受了“血光之災”。
她正自顧自憤慨著,忽然一個抬眼,發現這行莊的圍欄似乎有可施展之處。她伸頭比量了一下,居然能順利通過。她心下大樂,仗著自己身子瘦小,從自己帳篷後麵的圍欄間隙之中鑽了過去。
你們有你們的樂子,我小葉子也有我的天地。暫彆了你們這群壞人,我小葉子要溜出去玩去啦!
她一個人裹著披肩,走在曠野之中。初夏的夜裡蟲鳴陣陣,偶然還有幾點螢火在她身邊飛舞,讓她的心也變得寧靜了起來。這場景,就像是回到了念妃村一樣。熟悉,親切,平和。
自從入選了近侍,她便帶著所有行李進駐了平意軒,當然也包括外婆的靈位。第一次離開外婆,心下也頗為掛念。不知道菱綃有沒有幫她更換靈位前的焚香?
她脫了鞋站在草叢裡,用腳趾抓住地上濕潤的泥土,仿佛自己變成了這夏夜自然中的一部分,感覺心中說不出的暢快,比當近侍的時候,快活豈止多了一百倍。
這近侍,究竟要做到哪天,才是個頭呢?
她抬頭望著天上繁星,定定的出神。天上的雲彩慢慢飄過,露出一彎新月,皓潔且明亮。一陣風吹過,吹掉了她的披肩。月光下,她薄衫清透,俏立夜中,隻有種說不出的孤清。
忽然一雙手從她身後捂了過來,掩住了她的眼。
“猜我是誰?”
她啊的叫了一聲,撥開來人的手,一回頭,登時又氣又笑。
“你個死楊一釗,嚇死我了。”
(本章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