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樣的回答在巴噶木的腦海中已經出現過太多次,大概是和林川相處的時間太久,他竟產生了可能或許大概,他們能成為莫逆之交的錯覺。
於是,哪怕是冒著頂撞父王的罪責,也想去嘗試一下,為林川爭取他本就不奢望的援軍。
“父王,我明白您的想法,用哈拉和林消耗大明的邊防力量,利於瓦剌的擴張和後續發展。可如果……如果這一次方淵沒死,刑天營未滅,我們就算是徹底與之決裂,日後再相見,估計要變成不死不休的對立了。”直到這一刻,巴噶木終於明白,自己其實並不是想和林川交友,其實隻是單純怕與之為敵。
“你也說了,一個營的漢狗,麵對固若金湯的哈拉和林攻城戰,能活下來希望何其渺茫。兒啊,隔岸觀火,作壁上觀可是你最擅長的伎倆,為何現在失了平常心呢?”自覺吼了兒子又有些不妥,馬哈木的語氣頓時柔軟了下來。
“父王教訓的是,可兒臣心中總有些隱隱不安,和方淵正麵為敵,我們日後會變得凶險。”
過去的巴噶木喜歡用局勢做謀劃,舉手投足都是數以萬計兵馬人員進退為營。可與林川相遇後,隻覺這樣的存在根本無法用常識去謀劃,他如同棋盤上,完全不受任何一方意識左右的棋子,可將軍,可吃子,又不被規則所限製,可走任何一種路線進退。
“他能活著離開這草原就算他贏,哈拉和林要真那麼好攻打,我還會去求那漢人皇帝派兵前來?我自己早就派兵拿下,將其化為瓦剌的都郡了。”馬哈木輕撫兒子的脊背,隻當混跡漢營太久,兒子也是一直處於緊張和疲憊中,才會說出如此不合時宜之言。
“大舅?您是何意?您的部隊不是來救哈拉和林的百姓?不是來救我額吉性命的嗎?”哪怕再愚鈍,到了這個時候小太子也算是聽明白了。
他這哪是逃出生天,明明就是深入虎穴,身邊全是等著分食爹娘土地的惡狼。
“你還在這?那也無妨了,真不明白你額吉怎麼想的,以為送你出城就能高枕無憂了?她怎不知,現在的草原已沒有太平之地,阿魯台那狗賊已經在準備新立可汗,瓦剌的大軍已成型,這次吞並哈拉和林與三大部落兵馬之後,我們瓦剌已無人可擋,就是大明……也不過如此。”馬哈木說著,向那惶恐的小太子走去,寬大的手掌自然地,放在了腰間馬刀刀柄之上。
“阿布,他隻是一個孩子。”巴噶木帶戈爾泰回來,自然猜到了這樣的結局,但也不敢親眼去看這結局。
“孩子?想當初你被阿魯台那畜生擄去時,也和他差不多大小。試想一下如果他活著,日後會對我們造成多大隱患?我才不會像阿魯台那樣的婦人之仁,成大事者必須心狠。”馬哈木抽出了腰間馬刀,即便是麵對十歲孩童,也斷然不會心慈手軟。
“不!大舅!我是你的外甥啊!你不能殺我!大哥快救我!救我!啊……”戈爾泰的呼喊聲戛然而止,殺他並不比殺隻小羊崽子難上幾分。
在倒在血泊中的戈爾泰不再動彈,馬哈木挑起了垂落的帳門,一個眼神,門口的衛兵快步上前,將這屍骸打包帶走,地上的血跡也被用特殊的藥劑擦拭乾淨,隻是在羊毛地毯上,留下了些許汙跡,證明戈爾泰曾經來過。
“兒臣累了,先行告退。”巴噶木低頭行禮,不願去看現在的阿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