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衛的駐紮地與馬場相鄰,就在方倉未完工的廠區裡。不過是一條官道相隔,就像悍將與草包的分類一樣。
那一邊是硬裝出來的精兵強將,這邊是壓根懶得裝,光用肉眼看就極為震撼的兵卒。
負重越野跑的戰士赤膊上陣,背的竟然是和他一樣赤膊上陣的兄弟,狂奔出五百米後,雙腿一蹬,兩級反轉,變成背負的兄弟落地,再把他們背回原地來。
在訓練場地不足的情況下,這種方式可以有效訓練耐力與爆發力,要求100組的訓練,完不成的就要扛一點五倍的重量,夜晚加練。
而操練格鬥的方法就更誇張了,每個訓練團體都是三人為一組,手持短棍,承受五倍於己的同僚,拿著長棍進行圍攻。他們的要求是必須撐過一刻時不倒地,且陣型不能散,訓練抗打擊能力,還有近身纏鬥力。
“你平常都是這樣練兵的?”朱棣看著眼前的場景,不由問道。
“不是,這地方太小,施展不開,加上快打仗所以收斂了不少,不然不會讓他們這麼混的。”林川一副有苦說不出的模樣。
“爺爺,這個我可以作證,方教官那一身練兵的本事,確實並沒有施展出來。”聖孫朱瞻基出麵解圍,畢竟當初他吃的苦都不止眼前這幾種。
“終於明白為什麼你發的軍餉堪比京師禦林軍了?”朱棣雙手背於身後,感慨萬千,隻覺林川練起兵來堪比顛佬,這種玩法還是全職,不多發些錢財,早就兵變了。
而最為彆開生麵的訓練還是弓手正在進行的,隻見弓箭手站定在一個個圓形草坪之上,雙眼都被蒙住,四周插滿了懸掛有銅鈴的竹竿,銅鈴的繩索延伸到了場外,由旁人拉動。
一發出鈴聲,就要立刻舉弓射擊,命中全部銅鈴才算過關。
“盲射?你這練的什麼功夫?”朱棣都看傻了,自己帶兵這麼久,部隊的各種騎射訓練也都全清楚,但還從未見過這種訓練方式。
“他們和林川衛不同,叫黑鷹特戰團,相當於林川衛自己的夜不收斥候部隊。既然是斥候,夜間的孤軍奮戰也是稀鬆平常,黑燈瞎火的時候,耳朵不就是眼睛嗎?”林川的解釋好像這種訓練就是再正常不過的。
“裝神弄鬼,一幫戍邊的兵卒,吹得跟天兵天將一樣?”朱高煦站在一邊故意貶低。
“你既然這麼看不起,讓你的人拉出來練練。”朱棣也是來了興趣,直接下令道。
“練就練!”朱高煦等的就是老爹這句話,回頭看向了跟隨的部將,直接指向一位身高足夠一百八,壯如牛犢的將領,“就你了,左千戶。”
“末將領命!”那名為左千戶的將領乃天策衛的一員猛將,曾跟隨朱高煦遠征草原,殺死的蠻子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全身透著滾滾戾氣,眼神都像能殺人一般。
“玩真的?皇上打壞了怎麼辦?”林川好奇問道。
“不論輸贏,各賞銀十兩,如果打壞了,朝廷包治,治不好,包終身衣食無憂。”朱棣擺明的要看這場好戲。
“您都開金口了,那就玩唄。”林川說著,口中吹響了一聲銳利的竹哨,正在訓練的黑鷹特戰團瞬間全停了下來,紛紛扯下眼罩,衣服也沒穿,衝上前來,列隊單膝跪地叩見皇上,漢王與聖孫。
“這位……左千戶是吧?”林川歪著腦袋打量著那殺氣騰騰的主,“遠道而來都是客,你隨便挑,選個順眼的都行。”
試想左千戶什麼身份,讓他和一群兵崽子過招本就是奇恥大辱了,被林川這麼一說,更是心火燎原。
其實他更想打的是,一開始就跟隨在林川身後的那五位大將,不過朱高煦用眼神警告,他要的就是在皇上麵前羞辱林川,你彆找大個練,一不小心輸了有你好看。
“謝方大人體諒。”左千戶口是心非地抱拳謝禮,一雙銳眼掃視過眼前眾人。他殺蠻子上癮,左挑挑,右看看,一眼就相中了那個紅毛小平頭,“就你了,蠻子兵。”
眾人懵了,包括林川也是十分為難,不由尷尬道,“左千戶,他不太合適,要不你換一個?”
“小夥子,你怕嗎?”朱棣才不管林川為不為難,竟主動上前,打量起了那紅發小子,和瞻基差不多的年歲,不過矮了半個頭,身子很是精瘦,但絕對結實似鐵。
隻見被選中的烏蘭不由得渾身顫抖著。
“回聖上,不是怕,而是受寵若驚!”烏蘭笑得都快合不攏嘴了,明明對手論體格高出了他一個頭,塊頭更是他的兩倍,簡直就像小狼狗和黑熊精的區彆。
“完蛋了,這家夥出手沒輕沒重的,兄弟們都不愛跟他對練來著。”熊瞎子側頭跟肺癆鬼小聲嘀咕道。
“管他的,又不打你,你怕啥。”肺癆鬼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既然正主都沒意見,林川也無從阻攔,隻能聽之任之。還是剛才練習盲射的草坪空地,直徑十米的柵欄之中,所有的銅鈴都撤去,變成了一個小型的角鬥場來。
左千戶脫去了身上沉重的鎧甲,露出了滿是傷疤的黝黑肌肉塊塊,隨便數數,刀傷箭傷五花八門,一看就是久經沙場的老將。
至於烏蘭這邊,不斷扭動著腰杆,活動著關節,像跳熱身操一般,而他的背上留下的都是鞭打的舊傷。這是他童年的陰影,並不算什麼光榮的往事。
“在下林川衛黑鷹特戰團百戶烏蘭,見過左千戶大人。”烏蘭還是很有禮貌,開始前不忘抱拳行禮。
“一個蠻子小鬼,卻變成了百戶,林川衛真是沒人可用了嗎?”左千戶一臉鄙夷,進入開戰前的垃圾話時間。
“大人,他罵我,等下我能打他嘴嗎?”烏蘭側頭詢問著林川的邊界感。
“你悠著點,彆沒大沒小就行。”林川也隻能幫那左千戶到這了。
比起看朝堂上文武百官唇槍舌劍,還是這種沙場上的對決更能讓朱棣高興,隨行的公公搬來了椅子讓他坐在更高的位置,可以一覽無餘接下來的大戰。
“方侯爺,悄悄告訴我,你那什麼黑鷹特戰團到底多少斤兩?和瞻基的幼軍相比如何?”朱棣將林川叫到身邊,懟著耳朵悄悄問。
“這麼說吧,一打三,小勝,掛彩。”林川估摸著。
“我不信,樊忠王來可是好手,禦林軍的侍衛長也不敵他們。”朱棣不信。
“那兩個成色不錯,不算一般幼軍。但左千戶選錯對象了,就那紅短毛,大概能打樊忠王來兩個,不輸,平手。”林川不吹不黑,這就是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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