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秀神情淡淡的,眼下有兩團烏青,想來是連夜未曾歇息好,才有些精神不濟。
與之相比,金爺的神采就好多了。
他朝著山桃拱拱手:“弟妹,莫要哭了,在外頭哭惹人笑話,快些回家煮茶,縣裡來的李捕頭奔勞了一夜,還未曾用飯呢,就借你家用一用,請李捕頭和兩位衙役去吃一杯茶,去去乏。”
話剛說完,就有人高聲笑道:“官爺,來我家中吃茶吧。”
山桃立馬就不哭了,賈秀蓮怎麼什麼熱鬨都往前湊。
昨兒個挨了十幾巴掌,賈秀蓮的臉還是腫的,她便用了輕紗遮麵,隻露出一雙翦水秋瞳,一顰一笑之間,儘顯風情。
她一來,就朝著李捕頭行禮:“官爺,我夫君乃是白鹿書院的書生,今年五月便要下場考縣試了,他聲名極好,十裡八鄉的人見了他,都要恭敬地稱呼他一聲大相公,想來今年能博一個秀才。”
“官爺不若來我家吃茶,我這就叫家中的奴婢去請夫君下學,我家夫君學問極好,官爺說不定能從我家夫君這裡尋得破案的線索。”
李捕頭年紀不大,方形臉,臉龐黝黑,目光如炬,一看便知脾氣不大好。
他盯著賈秀蓮看了幾眼,便冷哼道:“為何你家相公能有破案的線索?難不成,這人是他殺的?”
街坊鄰居們都笑了。
賈秀蓮瞪了街坊們一眼,又忙跟李捕頭解釋。
“官爺,我家夫君是正經讀書人,隻不過他心思敏銳,比尋常人要聰敏機智許多,官爺把案情跟他一說,他保準能破案。”
李捕頭更加不耐煩:“你的意思是說,我比不得你家相公?知縣大人也比不得你家相公?我堂堂縣衙捕頭在此,何須他一個白身的書生破案!真是荒唐!”
幾句話把賈秀蓮臊得頭都抬不起來,趕緊鑽進自家門裡了。
李捕頭留下兩個衙役,叫他們協助仵作查驗屍身,便跟著裡正和金爺等人來了孫家。
賈老太一瞧見官府的人,就手腳發軟,她平常很會耍潑,可在李捕頭跟前,大氣都不敢喘。
金爺給她行了晚輩禮,她雙膝一軟,差點給金爺跪下來。
山桃怕把她嚇出好歹來,趕緊叫照慶扶著賈老太進西屋。
知道這些人都沒吃飯,山桃掏出錢,讓照慶去買些熱乎乎的包子大餅豆漿。
灶房裡煎著藥,離不得人,山桃就守在灶房中,看著煎藥的小銚子,一麵燒水泡茶。
孫時安抽空過來幫忙,山桃揪著他的袖子,又要掉眼淚,好不容易才止住哭,趕緊將她的發現和猜測一股腦全告訴孫時安。
“時安哥,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咱們快告訴大哥,讓大哥幫咱們,把那個人抓住!”
隻要抓住那人,時安哥就再也沒有危險了。
“桃兒,莫要慌,”孫時安攬著山桃,柔聲安撫她,“此事急不得。”
“怎麼就急不得了?離清明節還剩下幾天?上回你就是在清明節……”
哎呀,她怎麼說漏嘴了。
山桃趕緊捂住嘴,卻正對上孫時安一雙星眸:“上回?什麼上回?”
可不能叫時安哥知道她死過一回的事。
此事太過驚世駭俗,甭管時安哥有多喜歡她,也一定以為她是妖孽。
她如今滿心滿眼都是孫時安,可不想在孫時安眼中變成一個妖怪。
“就是上回我大姐跟我說的嘛,說她能預知未來,說你在清明節就會遭遇不測,我原本是不信的,可誰讓胡老爺恰巧在這個時候雇凶來害你呢?原先縱使有三分信,現在也變成十分了,清明節近在眼前,我不得不防。”
她一麵說,一麵偷偷觀察孫時安的反應。
隻瞧著孫時安垂下雙眸,雙唇緊抿,神色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