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坤即時對邱峰怒罵道:“邱峰,你不要胡說八道,本官與那韓進,不沾親帶故的。你腦子進水了?胡說什麼呐?”
官場是很講究避嫌的。
在此浪尖風口上,戴坤生怕被韓進連累,壞了名聲。
邱峰急急伸手捂嘴,嚇的臉色煞白。
心裡暗罵自己是烏鴉嘴,說話不分場合,拍馬屁卻拍到馬蹄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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涪城府衙照磨單無雙怒氣衝天,好像鄔正道是他親爹一樣。
憤憤不平地對戴坤說道:“大人,不管怎麼樣,再也不能讓石天雨那個小人在穀香縣作威作福了。石天雨借剿匪為名,害死了穀香縣一幫公差,借機安插他的親信心腹。此人非常腹黑,非常卑鄙無恥,得除掉他才行。不然,穀香會給他整的烏煙瘴氣,民不聊生的。”
好像與石天雨有不共戴天之仇,好像石天雨十惡不赦的。
其實是想借此事來討好戴坤。
其實與石天雨從來就不認識,從來就沒打個照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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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及韓進,戴坤便不吭聲了。
這個老官僚,非常狡滑。
親戚出事了,戴坤得看看自己一幫部屬的表現。
但是,誰也不能說韓進與他有親戚關係。
避免被韓進連累,避免惹事生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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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衙檢校關洪馬上請櫻,對戴坤說道:“大人,卑職願前往穀香縣,徹查此事。”
一副甘願為戴坤赴湯蹈火的樣子。
其實還是想借此事來討好戴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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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衙司獄路海雙目猩紅,咬牙切齒的對戴坤說道:“大人,一定要還穀香縣眾公差一個公道呀!石天雨十惡不赦,罪該萬死,此人不除,將來整個西南都會烏煙瘴氣的。”
鄔正道聞言,讚許地朝單無雙等人點了點頭。
因為邱峰、單無雙、關洪、路海等人都是鄔正道向戴坤推薦提攜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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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樣的師父,就會有什麼樣的徒弟。
戴府中人,一時間,紛紛怒罵石天雨。
都把石天雨說的一無是處,好像石天雨已經是犯了彌天大罪似的。
好像韓進才是正氣凜然,才是清廉為民的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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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之中,有的人是不知道真正內情的。
有的人是想趁機在戴坤麵前獻媚的。
有的人是想抓住時機,取石天雨而代之的。
有的人則是隨聲附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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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叢作聲不得。
前途迷茫,沒有心思聽那些人廢話。
而且,心裡怎麼也想不通,涪城府衙的通判之職,怎麼會由石天雨來兼任呢?
誒!老子還指望石天雨幫我坐上通判之職呐!
現在倒好,老子也被石天雨暗算了。
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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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來香想到石天雨當年與劉叢的交往甚是密切,還在劉府住過一陣子,又怕石天雨將來會謀取自己的官位:府衙同知之職。
便想趁機整整劉叢。
於是,向來香不懷好意的問劉叢:“劉推官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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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叢急急躬身,抱拳拱手,向戴坤作揖,說道:“但聽戴大人吩咐。”
忽然變的很機靈。
其實一直都很機靈,隻是大智若愚。
明麵上傻呼呼的,暗地裡也很會算計。
隻是沒辦法,沒有背景,沒有大樹遮蔭,沒有靠山。
隻能把智慧藏起來,耐心等待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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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坤聞言,氣的臉色泛青,罵道:“屁話!”
沒想到劉叢這麼糊塗的人也有機靈的一麵。
向來香氣的呼呼直喘粗氣,久久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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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無雙隨即替主子出頭,揚手質問劉叢:“石狗崽是從劉府出來的,聽說他家財萬貫,劉推官不表態,是不是收石天雨那狗雜碎的銀子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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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叢淡定地笑道:“戴大人還教石天雨學過射箭之術。單無雙,你什麼意思呀?你是在指槡罵槐嗎?你把戴大人當作什麼樣人呀!哼!”
沒有正麵回複,反而把戴坤拉下水。
明麵上糊塗,但是,已經為官十幾年了。
在官場上應付小人,也還是有一套的。
再者,當著有職無權的推官,沒有撈過什麼油水,也不怕彆人怎麼樣。
不算清官,但是,卻真的很清廉。
因為沒有權力去撈什麼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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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坤聞言,氣得臉色鐵青,卻拿劉叢沒有法子。
確實是拿了石天雨兩隻碩大的金元寶。
畢竟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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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戴坤便怒罵單無雙,氣急敗壞的吼道:“單無雙,你彆胡說八道,劉推官清正廉潔,官品比你高,本官和劉推官在此,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了?滾遠點!”
連忙喝阻單無雙,怕單無雙再鬨下去,露了自己的底。
“是,大人,卑職向劉推官道歉!”單無雙見戴坤發怒,連忙向劉叢躬身作揖謝罪。
又側身對劉叢說道:“劉推官,對不起!卑職剛才喝了點酒,胡言亂語,請莫見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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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叢不吭聲,不還禮。
又把單無雙氣的夠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向來香和鄔正道見狀,也是氣得七孔生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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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坤終於看出來了,劉叢此人頗懂官場藝術,隻是膽小,把官場藝術藏的很深,再鬨騰下去,也隻會於自己不利,便趕緊說道:“大家都言之有理。夜了,明天再議吧。”
心煩意亂,但也不好去拂一幫心腹親信的意,遂含糊其詞,揮手讓他們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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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蒼茫,讓人捉摸不定。
烏正道走出戴府,對邱峰說道:“峰兒,你今晚回去起草擬好免掉石天雨知縣之職的公文,捏他幾條罪狀,明兒交給戴大人過目後呈報布司府,呂大人的外甥王才也死了,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呂大人肯定會帶著你呈報的關於石天雨的罪狀,到吏部要一個說法的。”
想到有一幫親信撐腰,又想到既然通判之位沒了,不如弄個知縣來當當?
隻要擠走石天雨,不就有現成的知縣空缺了嗎?
嘿嘿!好計策!
遂馬上吩咐邱峰去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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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來香對並肩而行的劉叢說道:“劉推官,你沒有意見吧?”
拈須而笑,好不得意。
心想:扳倒石天雨,也等於唬弄劉叢。
因為石天雨是劉府走出來的。
說不定還可以以此為借口,弄走劉叢這個膽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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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叢不想與這幫小人為伍,冷冷地說道:“一切但憑戴大人作主。”
轉身快步而去,回家思考怎麼樣來得到通判之職要緊。
單無雙罵道:“死糊塗,老無能!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有個鬼用呀!”
又朝劉叢的背影打了一個卑鄙無恥的手勢。
向來香一幫人哈哈大笑。
燦爛星空,忽然間,卻烏雲蓋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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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伸手不見五指。
“老爺,你一定要為妾身之弟韓進伸冤啊!”
戴坤回房,其夫人韓鳳凰又撲倒在地,大哭悲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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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坤心裡很煩,因為吏部對韓進之事的處置結果都出來了。
但是,卻柔聲的說道:“夫人,快起來。咱們是夫妻,為什麼要如此見外呢?”
扶起韓鳳凰,為她拭去臉上的淚水。
把官場藝術都運用到夫妻關係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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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鳳凰泣聲說道:“妾身不管,你一定要殺了姓石的狗賊,為我弟弟報仇雪恨。”
憤然的伸手推開戴坤,坐到了床沿。
戴坤低聲說道:“夫人,你先彆生氣,好好商議嘛。”
連忙耐心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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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鳳凰抬頭看了戴坤一眼,說道:“那何時報我弟之大仇呀?我現在要的是報仇雪恨!哼!”
語氣稍緩,但是,仍然充滿火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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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坤解釋說:“為夫並無權直接免掉石天雨,彆忘了他是從京都下放到地方來曆練的。
石天雨現是府衙通判了,那可是涪城三大主官之一。
而且,知縣任免,必須由萬歲爺下旨。”
為官多年,老奸巨滑,自非向來香之流可比的。
當時在大廳沒作表態,隻是想聽聽向來香他們的意見。
聽向來香他們的意見,也不一定就要采納。
此時,平靜下來一想,還是得好好掂量掂量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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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坤城府之深,遠非向來香等人可比。
韓鳳凰氣呼呼地問:“那這血海深仇就不用報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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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坤隻得耐心解釋,說道:“夫人,石天雨做事周密,他殺弟弟一事,既把材料報呈給為夫,也報給了布司府,還把韓進、王才兩具屍體送往吏部與刑部。唉!這小子不好惹啊,他從京都下來曆練,關係通天呀!”
背起雙手,仰天歎了一口氣。
對石天雨殺韓進和王才之事頗感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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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鳳凰聞言,腦袋如遭棒擊,很不服氣的說道:“這!?可姓石的也不該忘恩負義呀!他這麼快就忘了你曾教他學過射箭之術嗎?
當年你還托人到京都替他找關係。你真是瞎了眼了,怎麼會幫這麼一個小人呢?姓石的狗雜碎,剛剛上任穀香知縣,就拿你這個恩師的親戚來開刀,讓你顏麵何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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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坤唉聲歎氣的說道:“唉,夫人,時過境遷,人是會變的。石天雨現在是萬歲爺親賜的同進士,還有吏部尚書殷有招殷大人撐腰,又是兩次威震遼西的抗金名將。”
既是給韓鳳凰介紹情況,也是為自己清醒頭腦,以免衝動行事。
生怕處理不當,會得罪朝中大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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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鳳凰聞言,還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個婦道人家,哪懂什麼朝廷大事呀?
但是,通過這次弟弟之死,倒是學到了一些官場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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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坤有個優點,就是對夫人好,而且一直不納妾。
不忍心看韓鳳凰愁眉苦臉的表情,便又解釋說:“弟弟畏罪自儘,已經獲得吏部、刑部認定,他與山匪勾結一事是罪證確鑿,既有山匪作供,還有眾衙役聯名指證。
韓進之死,翻不了賬的。
這個石天雨極其圓滑,誰掌權,他就巴結誰。
聽說石天雨與錦衣衛指揮使楊有才關係很鐵。
以石天雨背靠殷有招這顆大樹,又有錦衣衛撐腰,為夫怎麼敢動他呢?也沒能力動他呀!”
分析情況,把事情經過和盤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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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鳳凰一聽,大為失望,急道:“那就沒有辦法子懲治石天雨那小子了嗎?”
戴坤咬牙切齒的說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石天雨那小子現在甚得民心,現在吏部公告天下,要求大明天下各縣令都要向穀香學習取經。
所以,咱們得耐心等待機會。十年河東,十年河西。現在,在朝廷掌握大權的人,將來未必能掌權,先看看風向吧,不著急,笑到最後的,才是人生贏家。”
繼續耐著性子解釋。
又從懷中掏出吏部公文遞與韓鳳凰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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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鳳凰接過公文一看,心都涼了半截,結結巴巴的問:“這?那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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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坤隻好又哄又勸又擺事實,說道:“夫人,你明兒拿點銀子到弟弟家中去,好好安慰,勸他們沉住氣。再說,呂大人的親外甥王才也死了,呂大人也不會放過姓石的。
這件事的處理,得借助呂大人的力量。隻要呂大人敢動姓石的,那就好辦了。
呂大人才是真正的封疆大吏,一方大員啊!
他派個人給吏部送封信,吏部必須得給萬歲爺呈報。
如此,萬歲爺也就會免掉石天雨的知縣之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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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鳳凰聞言,氣慢慢也消了,沒辦法呀!
憑自己家的力量,動不了石天雨呀!
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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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坤又深思熟慮地說道:“要懲治姓石的那小子,得想一個萬全之策。再說,遲一點辦理姓石的那小子,咱們還可以從他身上多撈取一些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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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鳳凰破涕為笑,歡天喜地的說道:“好,老爺,你說的對,咱們先從石天雨那小子身上撈夠了銀票,再治死他。夜了,睡吧。”
心想丈夫終究是石天雨的頂頭上司,總會有法子治死那石狗崽的。
思忖至此,便伸手為戴坤寬衣。
……
~~
石天雨回到穀香縣石府,又將玥兒、賀蘭敏月和嘟嘟飄移下來,到府衙公堂上坐了一會,聽取了朱祥、蘇醒、徐緩這兩天的公務情況彙報。
接著,領著朱祥、唐關等等諸人,乘坐馬車,滿城轉悠了一圈,謀劃如何來建設縣城。
必須把縣城旺起來,不然,今年難以完成稅賦任務。
穀香十年都沒完成稅賦了,今年必須超額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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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片危房區域前,石天雨令眾人停下馬車,帶著眾人行步一段路,又停下腳步,決定將老城區的危房全部拆掉,重建老城區,把老城區建成新城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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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石天雨又問彭金石:“彭兄,如果將整個老城區交給令師投資建設,你說他會不會來呀?
本官首先聲明,免掉他在穀香三年的所有稅賦。
動員百姓搬遷之事,全部交給唐關、朱祥經辦。
這個老城區的建設,得分為補償區,就是拆除了一些百姓的危房,得給那些百姓一些補償,安置他們住進新房裡。在新房建設好之前,得給百姓一些生活費用。
這些新房子麵積可以對比之前的危房小一點。
如此,便可以騰出大片空地來。
但是,那些從危房裡走出來的百姓,能住上新房子,而且是免費的,自然也高興。
再將騰出來的區域,建一些大房子,賣給涪城轄區境內的商人。
這些大房子,都用圍牆圈好,由令師統一派出保鏢管理。
也由令師統一收取保鏢護院的費用。
如此,整個老城區的治安便會好起來。
另外,在新建的區域,還要配套建一些免費學堂,興建大量的商鋪,讓百姓租賃商鋪做買賣。
令師也有長期的租賃費用回報。
還要建一些免費的亭台樓閣水榭假山花園,供百姓休閒散步練拳觀賞之用。
另外,整個城區,都要植樹,都要綠化。
如此,整個老城區便可以煥發新生機,新活力。
這片區域改造好之後,整個西南,就會有無數人前來參觀,前來學習,他們來了之後,得住在滿城的客棧裡,需要食宿,需要購買當地的土特產。
如此,整座縣城都會興旺起來。
為了讓更多的人進城來興業,做買賣,本官決定,打擊囤田囤地的大地主、大財主,全縣所有的土地,都要集中在縣衙裡,而不是集中在極少數的大地主手中。
這土地是大明朝廷的土地,憑什麼隻集中在極少數人的手中?那些農戶辛辛苦苦一輩子,到頭來連地租也交不上,還得賣兒賣女,這也是導致大乘教興起的最重要的原因。
這種狀況不改變,造反的人會不斷,而且人數越來越多。
隻要把土地勻分給百姓,實行耕者有其田,穀香十年無稅賦的局麵便可以得到徹底的改變。
概括來說,我即將要燒的一把新火,就是土地流轉,改造老城,買賣興城,人口旺城,稅賦翻倍,大家前途美好。
還有一點,作為回報,我會把整個竹溪湖劃給令師,確保令師賺的盤滿缽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