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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德坐在麻袋上,手裡攥著打火機,言語溫和,臉上卻沒有掛著笑容。
喬治先生緩緩摘下圓頂禮帽,露出那乾瘦的臉頰。他的衣服上散發著淡淡的硫磺氣味,帶著掙裂的痕跡,紐扣儘數迸裂,枯瘦的麵部肌肉中鑲嵌著歇斯底裡的猙獰。
因充血而猩紅的雙眼不再像白日時分那般溫和睿智,仿佛有無數瘋狂的惡念在其中膨脹、湧動。
但最終,他還是緩緩開口了“你不該出現在這裡,孩子……”
“可我猜想您應該會出現在這裡。”艾德聳了聳肩,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您比我預想得要晚一些,大概遲了有二十分鐘吧?我的懷表沒了,掐不準時間。”
“她是個出色的獵手,但是經驗不足。”
“您是怎麼擺脫她的?”
“帶血跡的布片、一隻野貓,還有硫磺。很不幸,她找上了錯誤的目標,等她折返回來時,我已經燒掉了氣味蹤跡。”
喬治先生將帽子扣在懷裡,嘴角帶著微笑說道。他的樣貌依舊那般遲鈍柔弱、老態龍鐘,卻令艾德感到莫名心悸
“現在輪到你回答問題了,孩子。你怎麼猜到凶手是我的?”
“作案動機。假如凶手真的是一個隨機殺人的瘋子,為什麼要特地進入地下室裡,還搶走了大量圖書?”
“那些古籍我瀏覽過,內容並無玄機,隻有對您這種惜書如命的人才有價值。所以我猜測,那具屍體並不是您本人,而是您的房東——除了您也隻有他會有鑰匙。”
“那麼反過來推測,應該是您在臨走時用詞典砸碎了窗戶,讓人以為凶手是破窗而入。”
艾德用手杖敲了敲地上的詞典,繼續說道
“您先是殺害了自己的房東,摧毀了他的麵部,然後匆忙給死者換上了自己的衣服,製造出自己死亡的假象——沒人會懷疑到一個死人頭上,於是您將有充足時間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這座城市,開始新的生活。”
“當您裝上所有心愛的古籍,想要逃離這裡的時候,您發現了一個問題背著這樣一大袋圖書是沒法甩開追蹤的。”
“所以您決定將它們放在地下室,等到安全後再出其不意,返回現場將其帶走。我猜得沒錯吧?”
啪……啪,啪。老人伸手為艾德的推理鼓掌,嘴角甚至帶著一絲慈祥
“你猜的一點沒錯,孩子。把打火機關上,我會讓你安全地離開這裡。”
艾德將打火機稍稍往下移了半分,眼下這坨麻袋是他和喬治先生對峙的唯一砝碼。自己本就不擅長戰鬥,在這樣的距離下,和狼人近身格鬥沒有任何勝算。
既然老喬治甘願冒著風險重回故地,就證明那些藏書對其而言意義非凡。
當時艾德意識到喬治極有可能會重新回到這裡,於是他便派胖警察曼斯去向其他轄區的神調局小組求援。
自己絕無任何單獨戰勝對手的可能。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可能地拖住喬治,為支援爭取時間。
“我相信您並非嗜殺之人,隻是事已至此無可挽回,我不能讓您一錯再錯下去。”
“你覺得隻要我放棄抵抗,他們會放過我?”
一陣陰森的冷風吹散了窗簾,月光映照在他蒼老的、滿是褶皺的臉上。他咧開嘴,露出那與他皺巴巴的雙頰毫不匹配的牙齒,好像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
“你難道以為瘋狂就像癲癇或是癔病嗎?我會手腳抽搐、口吐白沫,或者滿嘴胡言亂語?”
“……不,孩子,你根本就不理解瘋狂。”
他的眼球突然瞪了起來,語氣平和得可怖,那陰森閃爍的猩紅雙眼隱隱中暗潮洶湧
“真正的瘋狂會在心底裡悄然腐爛,就像積淤的汙泥。飽嘗過鮮血的野獸,將會長出更為銳利的爪牙,會更加肆無忌憚的渴望鮮血,而其他的一切都變得不再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