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而安寧的永恒之夢。
星月熹微之下,二人疲憊不堪地從工廠大門走了出去。郊外鼠灰色的寒冷天空好像就快要降下雨點,銀霧市向來如此。
不遠處的山丘上屹立著一顆白櫟樹,蒼白樹根從無數岩石裂溝和泥土細縫間掙紮而起。火紅如楓的樹葉在夜色中呈現詭譎紫紅,織成一片月光無法照及的陰影。
“在這裡坐一會兒吧。”一路上沉默無語的奎茵伸出手指提議道,“我累了,想抽支煙。”
她將頭靠在樹乾上坐下,將受傷的那半邊臉側了過去,掏出已經被壓扁的香煙紙盒。“呲”地一聲擦亮火柴,低頭把嘴裡的煙卷點燃。
“你的傷口真的不要緊嗎?”
“習慣了,等到明天早上就會愈合的。”她甩了甩手將火柴熄滅。
“其他人呢?我本以為會有支援的。”艾德仰頭望著天空,明知故問道。
“沒有什麼支援。這是我的個人事務,不需要其他人。”
“所以你就一個人單槍匹馬找上門來和他單挑?”他摘下帽子扶額歎息道,“你真是瘋了。”
“誰知道呢?可能會出現傷亡,我不喜歡其他人替我去死。”她呼出一陣煙霧,忽然認真地看向艾德
“我得謝謝你,艾德。”
“啊,謝我什麼?”
艾德一時間沒搞清,究竟是因為自己搞出工廠事故幫她解了圍,還是因為自己替她開了那一槍。
“我不確定自己是否有勇氣親手殺掉他,看著他的模樣就像看著我自己。”
“不客氣……”他笑了笑,又正色問道
“瘋狂到底是種什麼感覺?”
她仰頭望著漫天蔥鬱枝葉,想了很久,直到煙卷快燒到手指才開口
“瘋狂……就像溺水。越掙紮便越往下沉,直到最後一縷空氣消失殆儘,墜入黑暗深處。”
說著,奎茵被燃儘的煙卷燙了一下,失手丟掉了煙頭。她這才自嘲地笑了一下,重新從紙煙盒裡抽出一支,順帶抽出了裡麵的香煙卡片——
“靠,怎麼又是這個老頭。”奎茵不屑地罵了一聲,想要將紙牌攥碎。
“哪個?”
艾德好奇地湊過去,這種卡片最初是為了保護紙盒中的香煙而設計的。後來製造商們想了個新法子,將知名人物和名勝古跡印在上麵。
於是這種香煙卡片一經推出便立刻在市場上大受歡迎,成套卡組和稀有卡片都價格不菲。其中最知名的要數東海岸貿易公司的“藍星”牌香煙,據說裡麵還有銀箔和金箔製成的稀有卡片。
奎茵見狀將卡片遞給了艾德,上麵還殘留著淡淡的煙草氣息。
這張卡上的人物並無樣貌,渾身被襤褸的灰色長袍所包裹,隻露出似笑非笑的嘴唇與雪白長須,頗有些智者的意味。
整張卡片的製形讓艾德想起手中的人物卡,但他知道自己肯定沒法讀取這張卡片。上方還印著人物的名字和稱號
「奠基學者」約翰尼茨·範德威克。
“聽說這老頭是個全才秘文、劍術、神秘學、煉金術、甚至機械製造,什麼都懂。”
奎茵一邊說著,一邊想要點燃火柴,那火柴被血液浸得的,難以燃燒
“人們隻讀過他寫的書,卻從來沒人見過他長什麼樣,隻聽說他喜歡披著破灰袍子四處雲遊,於是就把他畫成這樣了。”
一連試了三四根,奎茵都沒能再成功擦燃火柴。
就在她有些不耐煩的時候,艾德將手伸了過去,手裡還攥著點燃的打火機
“喏,不用謝。”
奎茵遲疑地看了他一眼,叼著煙輕輕把臉龐湊了過去。
借著火光,艾德第一次認真地觀察奎茵的側臉她的麵貌幾乎與自己差不多年輕,嘴唇輕啟時犬齒若隱若現。
那對深翠綠眸,在她平靜下來時總是帶著迷蒙黯淡的痛苦目光,仿佛淒涼的、漫無邊際又陰影婆娑的墨綠色針葉林。
但幸好,她並不總是這樣平靜。
“說實話,你比我想得要更有用一些。”她伸出手掌,“歡迎入夥,小鬼。”
艾德也伸出手來,她的手掌比意想之中的要柔軟許多“這張卡片可以送給我嗎?”
“當然,你喜歡收集卡片?”
“呃……算是吧,”他似是非是地眨了眨眼
“我有其他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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