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業趕到手外科手術外時,手術室裡,傳來一陣陣鑽心般的呻吟聲:“嗯…哼!~啊…嗯…!~”/br“沒事兒,我能扛得住,少劑量局麻!”/br方子業踩開腳踏式自動感應門後,發現手術間裡,人頭攢動,有熟悉的也有方子業不熟悉的。/br看到還有人踩開了手術室的門,一個年紀偏大的教授回頭一看方子業很年輕,當即冷喝一聲:“哪個科室的?閒得沒事乾淨想著看熱鬨?”/br“沒要事就出去。”/br很明顯啊,認識方子業的副教授和教授並不多,把方子業這位遲遲才來手術間的人,當成了吃瓜群眾。/br方子業聞言不惱也不氣:“老師,我骨科的。方子業!~”/br“其他的老師們,辛苦你們到室外等如何?手術室裡的人太多了,現在米醫生的生命體征已然穩定。”/br劉煌龍道:“那你再繼續動一動吧,你目前傷及的軟組織很多,有血管、也有神經、更有肌腱。”/br但是作為此刻出現在手術台上的眾人,誰不是外科醫生,外科醫生職業生涯的第一條命就是這雙手,沒了這雙手,或者說它不夠靈巧了,再如何談及職業生涯,那也是第二生命了。/br米齊聞言,左手顫抖著微微握拳!~/br熟悉的聲音再次傳來。/br如果沒有好,就要修正。/br看向米齊,米齊受傷的部位非常簡單,左手手掌,兩刀相錯開的縱形口子、左手的上逼部,有一道刀口,但已經被縫合了起來。/br如果隻是為了挽救一丁點的功能,弊大於利!/br麻醉科的教授突然發脾氣扔東西,可算是把手術室裡的巡回和器械護士都嚇得一抖。/br“我不麻了!”/br“骨科的方子業,好小夥子,我記住了……”那教授年紀不算特彆大,四十多歲,給方子業豎起了一個大拇指後離開,他也並未自報自己的身份和名字。/br“越早開始功能鍛煉就越好,我相信你們的技術。”/br方子業快速接過之前那位主治大哥位置後,才打量手術台上的陣仗。/br“這手上的傷口,依米醫生的意思就是,他要在反複淺用藥局麻下縫合,這個過程,還會很久很久……”/br方子業理解了這種縫合模式,甚至都不知道之前的神經縫合時,劉煌龍等人是不是‘不當人’地在縫合完後一邊用針戳米齊的指尖遠端,看是否有被動或主動收縮,以驗證神經縫合的質量。/br“我下不去手了,這樣的局部低劑量淺麻醉,麻醉的時間和節奏太難控製了。”/br哽咽地罵了起來:“你TM想再做,我都不想給你麻了。”/br“我TM不忍心了!~”/br“我還能行……”米齊說完,然後問:“老師,接下來需要我怎麼配合?還是動中指和環指,還是動食指?”/br“但作為主刀,我從個人的角度,這其實是一場非常不人道的手術,它比酷刑還要更……”/br“在你來之前,我已經趕走了二十個小醫生和小護士……”/br聽到這裡,麻醉醫生開始不忍了,直接用右手將托盤裡麵的一個不帶針注射器往手術室地麵一砸。/br“其他沒問題,後續的,就是你們手外科的主戰場了……”/br聽音色,來自手外科的倪耀平教授。/br不過,在看到方子業雙手在胸口前祈禱狀合舉,出來的人群主動讓開了通道,為首的人給方子業指引:“進去進去,你們手術醫生先忙。”/br“不過好在,指伸肌腱和指屈肌腱的主動收縮功能,都不是在手掌平麵……”/br“我能忍得住,老師,兄弟們,伱們放心,就算我因此產生了心理疾病,我也不怪你們。如果我的手沒了,我的心理疾病會比任何應激之後會更加嚴重。”/br米齊戴著口罩,遮住了口鼻,但眉宇擰在一起,額紋深皺,上下眼皮緊閉,摒著呼吸忍住了劇痛。/br就連老教授們,都或許會因為各種各種的問題,從臨床的第一線,慢慢退出手術台這個舞台,更何況……/br全麻了,米齊就睡了過去,醒來手術就結束。/br血管也才縫合起來、神經的斷端,也是剛處理了不久。/br麵對對方的戰績炫耀,方子業內心一凜,繼續衝洗手並轉頭:“沒事的老師,能理解,手術室裡人多,並不是好事。”/br“米醫生,我知道你想保住更多的手功能,希望在術中就與我們完成功能交互,隨時可以進行縫合效果的調整和休整。”/br米齊問:“老師,還有提升的空間嗎?我都忍了這麼久了,我還能忍的。就按照你們的標準那樣,手術結束時,被動運動達到最佳值,主動活動也能達到一定的程度。”/br劉煌龍說:“一部分肌腱的功能還行,其他的肌腱屈曲和伸張也都有空間……”/br方子業不知道為何目前是這樣的配置,心裡的疑惑現在也不是問的時候。/br“我不出聲了。”米齊說完,嘴巴就乖乖地抿了起來。/br而一聽到方子業自報三個字,手術台上,一人馬上開口,聲音穿透了所有人群:“子業,洗手上台!~”/br之前鬨了尷尬的那位教授,看到方子業在洗手時,還特意地給方子業解釋了一句:“小兄弟,剛剛不好意思啊,我以為你也是其他科室過來吃瓜的小群眾。”/br“但這樣的麻醉時長太難控製,我們的縫合一旦開始,就不能中途結束。”/br倪耀平教授主刀,劉煌龍教授一助,溫東方老教授二助,負責從原理上進行指導。/br但此刻,米齊選擇的麻醉方式並非全麻和神經阻滯麻醉,甚至於,因為他是醫務工作人員,都沒有用大布單將他完全籠罩住!/br方子業穿好衣服、戴好手套後,手術台上一個方子業不特彆熟悉的主治大哥被趕下了手術台,讓給了方子業位置。/br然而,聽了麻醉醫生的話後,巡回護士一句罵的聲音都沒有,默默起身,收拾被麻醉科教授丟掉的注射器,將其默默地丟進了醫療黃色垃圾桶裡去。/br但,這樣的手術方式,醫務工作者都不會作為備選告知給患者。因為這樣的形式,帶來的手術應激性創傷會很大,甚至有可能給病人留下心理陰影。/br由此可斷定,這絕對不是說沒想砍下去,是米齊用手抓上來的。/br關啟全副教授三助,另有一個人,也穿著無菌手術衣,但隻守著一個托盤,類似於麻醉科的藥物托盤,應該是麻醉科的人。/br手術室裡,本來就有自身的製度。/br很明顯,這樣的場麵,持續了不止一次,也不是一個小時。/br米齊的聲音帶上了祈求。/br如此持續了足足七秒鐘,米齊才大口大口地呼了兩口氣,眼角晶瑩再一次滑過舊痕跡,眼眶濕潤:“我沒事,你們繼續,謝謝老師、謝謝兄弟。”/br劉煌龍此刻問:“感覺怎麼樣?米醫生,如果撐不住的話,神經阻滯麻醉吧,低劑量、淺麻醉,麻醉的時間持續太短了,雖然這樣可以讓你的感覺敏銳恢複,能給我們回饋……”/br方子業洗手,雙手合握,再走進手外科手術室時,門口陸陸續續出來了不少人,方子業知道這些人至少都是教授副教授級,就先側身一讓。/br方子業也不客氣,穿人群通道,開始洗手穿衣。/br米齊聞言激動起來:“不行,杜老師,杜老師,你彆怕,我能扛得住,我保證不出聲了,我保證不痛!”/br“不對,我現在還是不太分得清我到底有幾根手指……”/br米齊的眼睛略有些浮腫,再沒有在血管外科急診診室值班時的那般俏皮、和藹。/br以教授的身份,站在手術室裡,喝退一兩個吃瓜看熱鬨的小醫生和小護士,即便是吼錯了鬨了烏龍,也無需格外解釋。/br方子業記得,距離米齊受傷,到如今都已經過去了六七個小時。/br很快,麻醉科的教授做了一個決定,看向米齊,語氣冷冽無情:“現在你隻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全麻,一個是神經阻滯!”/br“啊!哈!~”一輪過後,米齊在大口大口喘氣。/br神經阻滯後,米齊這一條手都沒有任何知覺,運動和感覺功能全部缺失,所以手術就一條龍結束,最後是好是壞,一錘子買賣。/br但其實,比較好的肌腱縫合術後,患者自己能忍得住痛的話,在神經的感覺和運動功能沒有喪失的情況下,在術中。/br聽到方子業解釋骨科二字時,這位非骨科的教授就略尷尬了一下,說起來,米齊的手外傷是骨科病種,他才算是過來吃瓜的了。/br倪耀平教授這話,中規中矩,禮數周全,聞言不少人也就緩緩地退出了手術間。/br局麻過後,患者自己可以忍住痛,就可以……/brTM的這是創口非麻醉下,還要強忍著疼痛進行活動。這時候的活動,就會刺激疼痛加劇,這樣的疼痛,比本來的刀傷傷口都還要劇烈數倍不止!/br肌腱才縫合起來,談不上愈合。/br米齊的語氣平靜,沒有任何感情,更沒有煽情。/br米齊搖頭:“不,不不不!”/br但現在,劉煌龍等人,就是這麼不當人的,一點一點地試探米齊的肌腱運動功能。/br“嗯…啊!~啊…嗯!~哼!~”/br“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們第一時間拜請各位教授過來會診?!~”/br另外還有頭部掛了彩,也縫合包紮起來。/br外科醫生的手,是外科醫生職業生涯的第二生命,米齊十八歲開始讀臨床醫學,如今三十七歲,學了足足十九年,才到了副教授的位置,眼看著就能成長起來,以後將獨當一麵。/br米齊不願意自己的生涯就此斷掉,但凡有一線生機,什麼苦都能吃。/br“臥槽!~~~~”麻醉科教授左右手用力活生生掰斷了一根注射器,生掰斷了,裡麵的麻醉藥物灑了他自己一臉!/br(本章完)/br(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