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道乾坤!
顓陽帶著兩個侍衛,看著一具具無頭屍體扔到焚化爐。
不遠處,幾個麵色憔悴的老嫗老翁默默望著焚化爐。
他們神情激動,雙目通紅,想要衝過來。但看著旁邊的警戒線,又強忍住衝動。
顓陽知道,他們在等自己孩子的骨灰出來。
縱然是死囚,也是有家人的。
想了想,他扭頭道“你們倆,弄點水和吃的,給這幾位老人家送――”
看到二人臉色發青,顓陽無語道“你說你們倆,告訴你們不要來,你們非要跟過來。這不是自己找罪受嗎?”
趙離看了一眼七公主,心中苦笑。
誰想到現場如此血腥?原本以為,顓陽隻負責抓人,沒想到還負責行刑。
親眼看著幾十萬人死在麵前,七公主吐了好幾次。她不禁問“這是父皇的命令?為何不經過天宮審批,直接砍頭?”
顓陽“我負責監斬的這些,隻是罪責確定的犯人。還有很多人在天牢關著呢。這才哪到哪?行了,你倆丫頭撐不住,趕緊離開吧。那幾位老人家在邊上等了一天,你們去看看,彆讓他們出事。畢竟,禍不及家人。”
七公主看到警戒線外的幾個佝僂老人,神情沉默。
神皇這次動真格的,三十二郡的作坊連根拔起。凡罪名確認的販賣者和製作者,統統死刑。而且是用天幕對著所有國民公開處刑。
他們的名字、身份、罪行,暴露在全體國民眼中。
不僅僅是他們社死,他們的家人自然也受到牽連。
有些人扛不住周圍鄰裡的異樣目光,出言和犯人斷絕關係。有妻子帶著子女和夫家斷絕關係,連夜跑路。也有丈夫直接扔出休書,將罪犯妻子掃地出門。更有子女和父母斷絕關係,聲明與自己無關。
可到頭來,終歸也有一些人不忍心,默默來給自己的孩子收屍。
趙離扯了扯七公主的衣袖,二人跑去不遠處的街市買了點心,然後帶去給那幾位老人。
幾位老人看到兩位侍衛過來,嚇得有些惶恐。
見狀,趙離示意七公主,兩人換成女裝靠近。
“老人家彆擔心,我們……”趙離看了看不遠處和小吏說話的顓陽,“我們受那位公子之托,給幾位老人家送點吃的。”
七公主從小嬌貴,自說不出什麼安慰人的話。隨著趙離將淨水和點心遞給他們,呐呐道了一句“節哀順變”。
趙離也沒打算指望七公主,自己借著容貌和交際手段,一點點安撫幾位老人,等待骨灰送出來。
七公主默默站在旁邊,看到溫柔賢惠的趙離,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或許,男人喜歡的女人,就是這樣的吧?
她看向幾位耄耋老者,幽幽一歎。
昨日之前,她看到那些死囚行刑,心中還暗暗叫好,說一句咎由自取。對他們那些家屬,也沒什麼好臉色。
畢竟這些人賺的黑心錢,難道家屬沒有享用?那些家屬真能毫不知情?為什麼,他們沒有勸阻?
可親眼看到這些老年人,昨日的那些想法統統散去,再也不好多責備什麼。
難得的,看到這些滄桑憔悴的老年人,七公主開始反思自己往日作為。
昆吾氏,站在金字塔的太久了。
哪怕昆昊天天“微服出行”,可又豈能真正了解底層的生活?
“對我們,底層國民僅僅是保護對象。我們不會換位思考,站在他們的角度考慮,今天晚上要吃什麼,明天要怎麼生活。哪怕走到民間,我們也是帶著一種高姿態,俯視他們的人生。”
這一點,體現在七公主、神皇以及儘職儘責扮演六皇子的彭禹身上。
即便曾經弄出一個太微洞天,彭禹和七公主依然把子民視作自己應該保護的東西,不會平等考慮國民們應該如何生活。
再看旁邊的趙離。
趙離毫不顧惜自己的形象,坐在一群衣著肮臟的老人們中間,開解他們的心情,甚至為一個腿腳不好的老人家看病。
“哎,我家丫頭當初也跟你一樣。誰能想到,她……她竟然乾出這種事。”
那是一位四百歲的老太太。她的女兒因為走私禁藥,昨天剛被斬首。
“誰說不是啊。我家孫子今年在一百二十歲。前年剛給我換了新家,說是老板器重。誰能想到,他……他竟然摻和到這種事,賺這種昧良心的錢!”
另一位老人家流著渾濁的淚水,不斷哀歎自己當初為何沒有多問幾句。
後悔,如今這些老人家隻剩深深的後悔。
要是當初能勸阻家人收手,好好管教自己的孩子,也不會落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