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會殿的朝會分為三等。
每年特殊時節舉行的大朝會,神王和列侯都要出席,禮儀最為隆重。
每月初一、十五的朔望朝會,神皇進行月初、月中的政務處理。白塔中的天宮臣子和各郡官員都要出席。神皇會聆聽各地官員的對奏請命。
至於每天早晨的晨會,神皇未必樂意天天出席。一般都是三位天師和五行神官挑頭,在朝會殿門口商量一下,對朝會殿大門報備,然後就一起去白塔辦公。神皇天開一次朝會殿的大門,就算是勤政了。
當然,作為東宮之主很苦逼。父皇可以不用天天露麵,但太子必須每天出現在文華殿,仔細處理政事。
昆晏當太子時雖然政績平平,但這日常點卯,的確從沒缺席。
王伯正“旁的不敢說,今日是昭王第一次主持晨禮,正式入主文華殿辦公。陛下肯定開朝會殿,接受百官朝見。這也是給咱們殿下撐場子呢。”
關乎正事,眾人都沒吃好,草草喝了粥,塞了兩塊點心,來到文華殿。
宮女們已經打掃妥當,彭禹坐在文華殿主座,其他老師紛紛入席。
王伯正是彭禹的治經老師,理所應當在前列。何正是兵法老師,也在很靠前的位置。而跟著他們一起過來的其他幾位師傅,溫洪、朱仲文也在靠前的位置,倒是建築學的老師萊恒,位置比較靠後。
諸人在朝中有正職,僅僅沾了沾墊子,便急匆匆趕往朝會殿。
此時,朝會殿已經聚集上百位官員。
三位天師和五正神官身邊圍著不少人,形成一個個小圈子。
“諸位,不好意思,我們來晚了。”
王伯正帶著眾人過來打招呼。
看到這群人喜氣洋洋的模樣,眾人沒有言語。
昭王已經掌握“晨禮”之權,縱然沒有正式冊封,但實質上就是太子,而且比太子更加自由。
畢竟,人家是背負日月華章的神王。眼下還有一個魔道至尊的母親。
顧忌李聖的態度,百官不好直接過來表明善意,隻是遙遙對幾人拱拱手。
倒是周天師毫不忌諱,走過來問“殿下入文華殿可還順利?”
“一切安好,如今殿下已經升殿等候。”
咣——
朝會殿大門開啟,百官依順序入內。
目前彭禹身邊這幾位師傅,以王伯正和何正的官職最大。王伯正在木正手底下當副職,何正在火正燭天的兵部乾活。
李聖站在百官之首,看了看玉階一側的屏風。
屏風上有日月山河,是連通文華殿的法器。
“|想來,昭王便在另一側旁觀吧?”
……
文華殿,彭禹通過屏風觀察朝會殿上的百官。
在李聖看不到的地方,許多官員偷偷朝屏風行禮,彰顯他們的態度。
“不過在這裡,可以清楚看到百官之間的種種立場。”
三天師抱團,五正神官抱團,世家扶持的官員又占一方,還有一部分人保持中立。而在此之中,他們內部也有各種矛盾。
比如三位天師,陳天師乃儒門聖人,李聖和周通是仙道的仙君,平日便有分歧。而李聖敵視昭王,對彭禹態度苛刻,周通卻對彭禹屢屢表達善意。大方向上,李周二人壓製陳天師,但暗裡又各有自己的想法。
五正不願三位天師奪走自己的全部權利,兵部、刑部、戶部、禮部、工部的實權官員相互結盟。但各自立場卻又不一樣。
木正東方明和彭禹關係很好,火正燭天態度冷淡。水正乃秦氏出身,因為秦雲嬌的關係,對他有些善意。新任土正出自儒門,對彭禹的“修齊治平”之論,還是頗有些看法的。金正向來剛正不阿,一本正經站在那裡。
世家一方更彆提了,諸位家主利益糾纏,彼此都能打破頭。坐在屏風這邊,彭禹都能感覺到顓孫氏的那些官員和淩陽侯一係官員的火藥味。
不過在百官中,彭禹還找到了幾個和趙氏有牽扯的官員。那些人或是趙氏旁支,或是紫宸趙氏設法推出來的代言人。本來在紫宸郡封鎖後,他們各自動了異心。但趙離手段不錯,又把他們收攏起來,繼續充當趙氏的羽翼。
“神皇駕到——”
伴隨著聲音,百官跪下行禮。
昆烈出現在座位上。
彭禹起身,衝著屏風內的神皇遙遙行禮,然後重新坐下。
朝會和彭禹想象中一般枯燥無味。
無非是三位天師總結一下上次朝會的工作,然後討論一下這幾天積壓的事情。
很平淡,沒有任何波瀾。
神皇平靜處置著這些政務。
這就是正常朝會的模樣。若非為給兒子撐場,他真不樂意每天跑出來開門招呼一趟百官。
百官也不樂意每天見神皇的臉色。朔望日見一見也就得了,平日裡,還是請神皇偷懶點吧。他們也困……
唯獨文華殿這邊,彭禹因為王伯正的話,全力扮演“昭王”,精神高度戒備。
在眾人暗暗打哈欠時,有一位官員出列“臣有事啟奏。”
“準——”
“昨日地動,乃雲陽侯府三公子顓陽所為……”
官員一開口,本來沉悶的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許多人打起精神行,就知道今天肯定要出事,果然大戲來了!
那位官員乃金正門下,是大昆刑律司的人。
不理會落在身上的一雙雙目光,他有條不紊念著奏折。
“因地動一事,城內民怨沸騰,請陛下早做處理,懲戒罪人。”
“罪人?沒有經過三司審問,連事情經過都不知道,何以論罪?”很快,便有官員跳出來反駁。
彭禹能辨認出來,那人是顓孫氏一係的官員。
顯然,顓孫氏不肯讓顓陽出事。
“殿下?”
蕭暮妘關切地看著彭禹。
彭禹搖搖頭“放心,我沒事。那小子蠢,我才不會跟著犯蠢。”
不過對於最初那個官員,彭禹還是記下了。
他對旁邊的另一位師傅道“顧師傅,回頭問問王師傅,這個人是什麼身份?”
昭王升殿的第一天,就直接把矛頭對準顓陽,用意很明顯啊。
果然,在經過一番爭論,突然有人將矛頭指向屏風後麵的彭禹。
“昨日之事,聽聞昭王殿下便在現場。既然要詢問經過,不如問一問昭王?”
“向大人,你這是什麼話?昭王殿下入主文華殿,隻有旁聽之權,豈能在朝會殿發話?”何正急了這是赤裸裸的誘導啊。昭王若是說話間庇護顓陽,那就是徇私。要是不幫顓陽說話,那就是不顧舊情。這混賬玩意,是哪位皇子的走狗?
“隻是詢問案件經過。朝會殿,又不是沒有證人上殿?再說,朝會殿禁止東宮開口,是擔心東宮乾涉政事。可昭王不是東宮殿下,他隻是一位神王罷了。縱然開口,也不能乾涉朝政。”
彭禹抿著唇,繼續對顧師傅道“這人也記下,回頭情報遞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