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倪婉茹正在庭院盯著一列侍衛們送來的幾個大箱子。
她神情不悅“這些都是長公主讓送來的?”
“是。”
這一隊侍衛是長公主的親兵。他們也不知道,自家主上發哪門子神經。突然翻出幾箱成年男子的衣物,讓他們送到蒙天閣來。
這要是傳出去,旁人不定怎麼想呢。
“這……這應該是公主對夫人昨日的回禮。您還是清點後收下,讓我們早點回去複命。”
“那份禮,是謝她照顧夫君。多餘的禮,我們府上不能收。”
“呦——挺熱鬨啊。乾嘛呢,這麼多人?”
倪婉茹看彭禹負手進入庭院,領著眾人行禮後,解釋當下的情況。
“姑姑?她送來的?”
彭禹隨手打開一個箱子,裡麵都是嶄新、無人用過的衣物。
他一琢磨,心中有譜“既然給你,那就收下。姑姑是長輩,她見顓雲受傷,心生憐愛,送晚輩一些衣物很正常。”
興許,是給金念生準備的。
彭禹自覺猜出長公主的想法,安撫倪婉茹收下衣服。
“你瞧,這是受仙術加護的寶衣、仙袍。顓雲現在的鴻蒙玉袍毀了,再祭煉一件類似強度的仙衣,不知要多久。你們小兩口自己在外開府,沒雲陽侯支持,花錢要精打細算。這衣服應該是姑姑為姑父準備的仙袍,可惜……”
長公主那倆夫君,一個比一個倒黴。正經的長生仙人,竟然比長公主還短命。
在彭禹勸說下,倪婉茹收下衣物。
公主府的侍衛們見了,也鬆了口氣,起身告辭。
……
後院,怒放如火的丹若花林間,顓雲坐在紅彤彤的石榴樹下喝茶。
他對麵有一道朦朧的光影。
“你小子看樣子,恢複不錯?”
“承蒙父親庇佑,總算沒死在自己人手裡。”
對於雲陽侯動用自己的人馬,差點坑了自己,顓雲心中依舊憋著火。
“我沒責怪你壞我大計,你倒先生氣了。若非你胡亂插手,他必死無疑。他死了,我家便高枕無憂了。”
“但神皇追究,又該如何是好?”
“怎麼追究,從哪追究?”
雲陽侯大費周折,連女帝都拉攏過來,自己更是擬化妖皇形態,就是為了掃掉一切蛛絲馬跡。
要不是顓雲橫插一腳救人,就要成功了。
“他的乾坤道法有‘十度涅槃’的特性,目前這重世界天地,是正反鏡像宇宙。我不認為,父親能殺掉他。”
“正反鏡像,為父自有對策。莫說第六個階段,就算十個階段完成,他鑄造太乙仙天,我也有手段弄死他。”
顓孫氏藏了不少東西。不止是高陽王時期,曆代雲陽侯都有奇遇。而雲陽侯本人,更是得到第一宇宙遺落的寶物。
“總之,事情已經過去。目前你徹底得到他的信任,也算是一件好事。”
“您還想動手?”
若昆昊真是“昆昊”,顓雲不介意顓孫氏提前清除這個釘子。
但他並不是啊。自己二人都是仙人,未來千年、萬年,指不定相處的日子長著呢。不值得多一個永世的大敵。
所以,他動了另一個念頭。
明明可以讓兩家和解,放棄前塵恩怨,為何還要繼續糾纏?
“看你的模樣,果然是成家了。成家之後,總要顧忌家人。這很好,但為父也要保護你們。他活著,就是此世最大的變數。會導致你、顓雷、顓陽、甚至顓蘭……你們所有人都要遭殃。
“記得,昆吾氏的人最不可信。”
“……”
這時,顓雲聽到越來越近的鈴聲。
雲陽侯譏諷笑著“看來,這位早該死去的變數對你還真好。如今天宮封鎖,他還能跑出來。
“你應付吧。記得,話彆亂說。另外,最近少出門。依你目前的狀況,也不方便出門吧。”
光影破碎,雲陽侯悄然離去。
“顓雲——”
看到明綠色的身影跑過來,顓雲倍感無奈“殿下,現在的情況,你能隨便出宮?宮門能放行?”
“山人自有妙計。”
彭禹笑嘻嘻坐下,伸手給他把脈。
“還成,恢複的不錯。”
彭禹心中的愧疚略輕了些。
這次顓雲舍命相救,的確讓他大為改觀。
如果不是顓雲,自己被誅仙金光重創,不死也要丟半條命。
二人觸碰時,顓雲也問了和顓陽同樣的話“化身?”
“也是,真身敢出來,那是找著被陛下揍,”顓雲自顧自道,“回頭化身也彆亂來,躲在宮裡最安全。”
顓雲清楚,自己可拗不過父侯的想法。
而且父侯話裡話外,似乎對這家夥的來曆有所揣測?
想了想,顓雲掏出一塊玉佩。
“這東西你拿著,關鍵時刻能救你一命。”
“又是你們家的玉佩啊。”
“怎麼?”
“不,沒什麼。”
看到和顓陽那塊幾乎一模一樣的玉佩,彭禹大咧咧收下。
甚至,他暗暗尋思要不要回頭去找顓雷,把他那塊也收集過來。這玩意,是顓孫氏的信物,據說隱藏著一個高陽王時期的傳承。
“說起來,我過兩天要出一次門。”
“出門?”顓雲皺著眉,“何事?”
“太微洞天有兩位仙人突破道聖境,我要去觀禮。”
太微洞天是昭王的屬地。群仙尊昭王為仙首,無論如何他都該去一趟。
“化身走一趟吧,本尊小心些。”
“你懷疑,那些刺客會在那裡埋伏?”
“不得不防。”
不是懷疑,是肯定。
甚至顓雲都懷疑,那倆太微洞天的仙人之所以能突破,莫不是父親贈送的機緣?
“行行,記下了。到時候,我找顓陽陪我走一趟。”
說著,彭禹拿起桌子上的茶杯。
剛喝一口,他馬上吐掉。
“這根本不是茶,是解毒的湯藥?你喝這玩意乾嘛?”
“婉茹熬的,讓我喝來補身子。”
“切——這百靈散隻能解毒,哪能滋補。回頭,我再送你幾味補藥。”
顓雲不欲糾纏這個話題“你一個人過來的?有沒有人保護你?我待會兒,讓婉茹送你?”
“不必,我打算等你弟來接我。來的時候,也是他送我過來。因為顓狄家裡有事,他就急急忙忙走了。”
“三叔嗎……”
想到顓狄,他目光一暗。
“他是不是生下凡種了?”
“嗯,三日前生的。因為沒有神性,決定今日處死。”
“……”
彭禹沉默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問“不能救下?類似金念生祖上那樣,送到下界去?”
“你覺得,顓孫氏能安心嗎?還是說,你能幫忙解決血盟會那幾位?”
彭禹苦笑。
血盟會那幾位手段再惡心,也是謀劃昆吾氏的利益。自己敢跳出來,那就是要跟一大群神王過不去。
玄藥王那次能成功,有諸多場外因素。但這次……
彭禹沒把握,也不打算在自己離開之前,再乾涉這些。
“說到底,對你而言。那隻是顓孫氏的陌生人。你會因為他露出一絲不忍。但不會為了他,去對抗血盟會。”
彭禹默然。
顓雲也歎氣起來“你來時,那小子甩你臉色了?”
“嗯,本想讓你弟債兄還。但想了想,我哪來的立場說話。”
“你要是肯幫顓陽護住那個嬰兒,他會很感激你。因為三叔平日裡,對他很好。”
彭禹搖搖頭,拿起苦茶又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