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還是先溝通靈神。萬一雲陽侯身死,接下來要操心的,是下一任雲陽侯人選以及對顓孫氏的安撫。”
顓陽今天鬨出這事,要不要繼續讓他繼承?
幾人紛紛看向神皇。
昆烈輕哼“朕若是剝奪他的繼承,不用他鬨,自有人幫他出頭。朕可不願受那份罪,被人天天煩擾。”
幾人見狀,心中明白。
神皇雖然惱怒顓陽冒犯,卻不怎麼責怪。加上昭王的麵子,怎麼也不會折騰自家徒兒的利益。
如今打入天牢,不過是趁機給個教訓,壓一壓他的性。順帶以其為質,防備雲陽侯可能存在的假死。
“但顓孫氏的事,也要防備起來。萬一他們撂擔子,需要找人頂替。行烈,你盯著巨靈福地。”
敖行烈“臣明白,若巨人族叛亂,第一時間掐滅。”
巨人族,昔年東海巨人國遺族。高陽王覆其國,將國民儘數貶作奴仆,充當大昆神朝的苦力。這些年,巨人一族關押在巨靈福地,由顓孫氏看管。
而類似的亡國遺族有很多。畢竟當年高陽王監國期間,把大昆周邊犁了一遍,大昆天地僅留神朝一國(妖族不計)。
那些遺民被高陽王監管收編,化為大昆十三軍團中的離人軍,指流浪無根之人。
“顓孫氏若棄神朝而去,離人軍作亂,天戈、赤焱不遵神朝調令。屆時,我們還要派人盯著極西之地。”
顓孫氏作為昆吾氏之下最大的軍閥勢力,最重要的兩個任務是鎮守西方邊境和看管亡國遺族。
如果顓孫氏罷工,離人軍的刺頭遺族會紛紛作亂。而大昆的西方防線也會徹底崩潰。
屆時,神皇必須調動自己手中的兵力頂上去。
神皇“此外,他那一係官員罷工,金吾城這邊也就算了。那些洞天福地的官員,需要及時替換。
“對了,還有天陽結界,也要防備著。”
李聖無語“陛下太過多慮。顓孫氏再不智,也不會打天陽結界的主意啊。”
天陽結界,大昆防備鬼界的純陽屏障,由長公主和鎮北天王主持。而顓孫氏因為伏魔破邪的屬性,參與全程布置。
隻要他們撤走人手,結界的兩成禁法癱瘓,相當於結界作廢,鬼神任意來去。
“何況。為了撐開結界。顓孫氏拿出許多純陽秘寶,我們一時間也找不到替代的東西。”
陳天師和周通默默點頭。真要是顓孫氏集體不乾活,他們三個要瘋。神朝人才儲備再多,也不能一口氣安排幾萬人到合適地方。再變出幾萬個純陽道法的術士支撐天陽結界。
……
彭禹徑自出宮,直奔天牢。
畢竟是神皇愛徒,又是雲陽侯府未來的繼承人,不用彭禹囑咐,天牢這邊的官員便把顓陽請到最好的房間,和神羅王當了鄰居。
神羅王坐在精致乾淨的牢房內,看到隔壁牢房打開,顓陽走進去,頓時大喜:“小子,你犯了什麼事?竟然來這裡了?”
他一家被彭禹圈禁,而他因為罪過太重,不能留在王府,便被打入天牢。可畢竟是神王之尊,昆吾氏裡還有人照拂,自是最好一級的待遇。
顓陽瞥了他一眼,厭惡都快溢出來了。
走進去,顓陽往床上一躺,默默運轉玄功療傷。
“喂,他犯了什麼事?莫不是跟昆昊那小子吵架,被他扔到天牢了?”
神羅王不認為單純乾淨如顓陽能犯什麼罪過。
黃賭毒一樣不沾,又不曾插手顓孫氏的軍火生意。他能犯什麼罪?無非是兩個小年輕鬥氣吵架,被扔到這裡撒氣了。
天牢的牢頭不敢對神羅王不敬,老老實實道“雲陽世子刺殺神皇,被陛下打入天牢。”
“刺殺神皇?”
那驚雷般的聲音響徹天牢,顓陽睜開眼,冷冷掃過去“關了這幾天,大王還如此精神,看來還是刑罰輕了。”
“本王的罪再重,膽子再大,也不如你啊。”
神羅王嘖嘖稱奇“你小子怎麼想的,竟然跑去對神皇下手?他不是你師父嗎?”
顓陽神色一暗,默默不語。
“論罪過。本王不過是拿一些世家族人做實驗。而你,竟然跑去刺殺神皇。那可是皇極至尊,神朝之主。”
“大王要是精神這麼好,回頭就多餓幾天。你們聽到了嗎?”
這時,彭禹的聲音響起。
二人同時望去,彭禹站在那邊和牢頭吩咐。
說完,彭禹匆匆走到顓陽這邊,進屋檢查他的傷勢。
顓陽繃著臉,甩開他的手。
“我沒事,內息自動運轉,過幾天就好。”
“當你自己修養完,少說個月。你的身體能撐住?”
彭禹看著牢房環境。
雖然乾淨整潔,但到底是牢房,待遇能指望多好?
無非是內外間,外加一個書屋罷了。連個練功修行的靜室都沒,這還不把顓陽憋死。
彭禹手一招,各種陳設擺件填滿牢房,書房也多了好幾個書櫃。
“你在這裡安心養傷,彆擔心,過幾天就出去了。”
感覺溫度微涼陰濕,彭禹吩咐牢頭“回頭把溫度調升。還有,彆太潮。”
顓陽最受不得的,就是陰寒。
牢頭看昭王隨意往這裡添置東西,欲言又止。
神羅王那邊幽幽發話“殿下,天牢畢竟是囚犯待的地方。規矩森嚴,不能隨便往裡麵拿東西。”
彭禹和顓陽不約而同看向神羅王那邊的楠木書桌。
他指著那些物件,對牢頭道“聽到了吧,幫昆伯恭解憂,趕緊將這些玩意扔出去。”
隨後,他關上門,隔絕那邊的目光,專心幫顓陽診治。
“還好,不久前我那些緊急治療,沒讓你的情況惡化。”
玄黃之氣繼續吞吐,為顓陽修複經脈。
“稍後王老過來,他親自照顧你。你讓他開幾副藥,記得每天喝。”
“喝藥?算了吧。萬一喝出個好歹,顓孫氏又少一個人。”
“……”
彭禹看向顓陽陰沉的臉。
哪怕冷靜下來,他的心情依舊不佳。
彭禹想了想,還是忍住不在這時添堵諷刺,好言安撫
“雲陽侯的事,你不要太傷心。回頭我幫你向父皇求情,過兩天還要你回去主持。
“就算為你父親考慮,你也該好好修養,回去主持喪儀。”
發現顓陽後肩上的傷痕,彭禹拿出傷藥給他外敷。
突然,顓陽冷冰冰問了一句“父侯的死,和你有關嗎?”
彭禹動作微頓,然後繼續給他包紮“你懷疑我?你覺得,我能殺死雲陽侯?”
“算了,當我沒說。”
沒等彭禹上完藥,顓陽閉上眼,躺在床上翻到裡側。
這次,的確是自己魯莽了。一時衝昏了頭,竟然跑去天宮胡鬨。
但——
除卻神皇外,又有誰能殺害父侯?
背後,友人幽幽道“你父的事與我無關。我不久前去了一趟侯府。沒有任何外人入侵的痕跡,他的死很是古怪。”
“所以,你覺得天下間有幾人能殺死父侯?”
彭禹歎了口氣。
除了神皇,他隻能想到鬼帝和仙道教主。
“那幾位天外客姑且不論,父侯和他們沒有衝突。至於鬼帝,他如果能潛入侯府殺父侯,是打著挑撥神朝內鬥的心思吧?那麼,直接對付陛下,難道不是更簡單直接的辦法?”
神皇死了,那意義可比死一個雲陽侯大多了。
顓陽冷靜後,想了很多人,也想不出誰能殺死父侯。
最有這個想法的,不就是自己背後的這個人?
但他不願深思,也不想接受這個最壞的結果。
“這件事我會幫你查,我幫你找殺雲陽侯的真凶。你隻需要安分兩天,好好養傷。回頭,我接你回府,主持他的喪禮。”
顓陽依舊沒說話。
看著他靠內側的背影,彭禹很想一腳踹上去。
要不是看你救我的份上,我何必對你如此低聲下氣?你爹要殺我啊,我還要幫他找凶手?
可看著顓陽身上的傷,彭禹火氣發不出,隻能默默離開。
走出這邊的房門,他突然轉到隔壁。盯著自在喝酒的神羅王,衝牢頭道“把他的酒水禁了!進來坐牢,弄這些奢侈物乾什麼?還有,未來幾日不準彆人給他送東西。坐牢的,就該有坐牢的樣!”
“喂喂……殿下,本王以往對你不薄吧?就算因為血盟會的事,那也是為昆吾氏的利益。本王已經自首,你還想怎樣?為了隔壁這不知好歹的混小子,你拿本王撒氣?”
但撒氣後,彭禹直接閃人,根本不給神羅王說話的機會。
彭禹離去,顓陽睜開眼,低聲道。
“執明?你在嗎?”
燈燭下,牆上的影子微微顫動。
“想辦法跟家裡傳消息,我要帶父侯回祖地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