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浮動，在鬼帝的控製下，一個個凡人點暴動。
到了最後，術士們看到凡人衝殺過來，主動撤退，放棄張開隔絕天地元氣的結界。
“呸——一群不知好歹的東西。既然上趕著去死，那就都去死吧！”
元氣滾滾而下，孱弱的凡人軀體在大昆天地內化為一團團血沫。
但他們的魂魄還在。
那些哀嚎在空氣中的魂魄在第一時間的清醒後，又被原罪天尊的力量控製。
“去吧，攻擊那些給予你們不公待遇的人。如果大昆神朝有心庇護你們，又豈會放棄結界？”
“如果他們有心，怎麼會不在事前好好對你們解釋。為什麼任由你們衝擊結界，然後他們趁勢離去？說明他們早就想要拋棄你們了。”
原罪天尊張開雙臂，將自己的神力分散給冤魂。讓他們對本土國民展開攻擊。
眼看八關內的動亂，昆烈顧不得糾纏鬼帝，反手一劍刺向原罪天尊。
“給朕滾出去！”
日月神光照耀十三郡，那些死亡的凡人被神光籠罩，紛紛散去怨氣，收攏入昆烈的本命罡界。
但在他的另一側，高璿果斷出手，以無窮無儘的太陽神火轟向那些撲向本土國民的冤魂。
“這些凡人沒資格享受神皇的恩典。陛下，你的仁慈對著我們本土國民即可。”
看到結界附近死亡的術士和軍團將士們，高璿眼中帶著殺意。他默默對雲陽侯吩咐一句，拉走昆烈再度對抗鬼帝。
“昆烈，看到你身邊這人的態度嗎？”
鬼帝朗聲大笑“在他眼中，從來都不把諸天之民視作臣子。”
“廢話。本王和阿玄所處的時代，八百諸天都是敵人。從祖皇開始，何曾對這些貪婪狡詐的諸天之民仁慈過？”
太陽星上，祖皇下意識點頭。
前往關內滅火消災的二代神皇和仁皇，也露出讚同之色。他們作法和高陽王一致。
不管那些凡人冤魂是不是受到鬼帝蠱惑。隻要敢對本土展開攻擊，統統毀滅。
看到這一幕，昆烈默然無語。
他感受到諸位神皇間截然不同的理念。
高陽王所代表的，是自祖皇傳承而來，大昆本土國民對諸天之民的仇恨。
而他們這些後輩神皇，因為靈皇的堅持。致力於將八百諸天歸化，讓諸天之民成為大昆的一份子。
而現在——
看著已經被鎮壓的惠皇，苦苦支撐的景皇，昆烈歎了口氣。他這邊獨木難支啊。
但對鬼帝的話，昆烈依舊懟了回去。
“諸天之民的死亡，不正是你一力而為。你又何必在此假慈悲？”
高璿挽了一個槍花，再度衝上去。
霸道剛烈的神能刺穿重重鬼氣，迫近鬼帝麵門。
“阿玄生前與本王有諸多理念之爭，其中一條就是對諸天之民的處置。本王將諸天之民視作奴隸，而他卻視作國民。真因為這一點，在他囚於乾元殿時，各大世家保持沉默。”
靈皇晚年被大將軍王囚禁，由高璿攝政。
看似僅僅是二人的衝突，但背後牽扯到一場場政治交鋒。
顓孫氏作為最強的世家，高璿代表三千神脈等一係列世家的利益。在那個時代，世家對諸天之民，就是奴隸主對奴隸。
靈皇要讓世家放棄對奴隸的控製權，無疑觸動整個階級的利益。而靈皇刻意扶持的儒門，更讓世家觸動。
所以在大將軍王軟禁靈皇後，和昆吾氏同氣連枝的三千世家保持沉默。
他們尊崇靈皇，敬重昆吾氏的權威，卻不願意讓靈皇把他們名下的奴隸統統解放。
“果然，你不是阿玄。如果是他，斷然不會將自己的子民當做棋子一樣拋棄。”
當年為了諸天之民的安置，他們有過一次次的衝突。換成靈皇本人，豈會將諸天子民充當棄子？
鬼帝聽到高璿的話，神情閃過一絲古怪。
“你認為，換成是他。不會把諸天之民拋棄？”
轟隆——
純青色的天柱瞬息出現在高陽王背後，一舉將他砸飛。
“那隻能說明，你和朕生前相處近八百年，依舊不了解朕的為人。”
諸天子民？
以靈皇晚年拿活人實驗的做派，會把諸天之民真正擺在心尖上？
看著遠方重新站定的高璿，鬼帝神情淡漠“朕，亦或者你口中在乎的本尊。在生前，給予大昆本土國民乃至諸天芸芸眾生的愛護，僅僅占據所有的十分之一二。”
或許在高陽王心中，他把大昆本土國民擺在與昆瑄的兄弟情，顓孫氏的家族情同等的份上。
但對靈皇而言，他對那些幾乎一輩子都見不到一麵的子民，可沒多少的仁愛。
他最在乎的，僅僅是自己的親友，自己的道途。他對大昆子民的愛護，如果分潤到每一個人，或許比諸天之民高過百倍、千倍。但結合起來，他對國民的慈愛卻不如對諸天子民的總量。
而這二者加在一起，也不及靈皇心中對一個親近之人的情分。
“對朕，對生前的靈皇。凡人是這世間萬物的一份子，是世界造化的一個種族。天心慈悲，因此對芸芸眾生，世間萬物抱有一份慈愛。但這份慈愛，僅僅是世界對生靈的悲憫。”
鬼帝伸出手，三大化身重聚真身。
“朕也沒必要跟你說這些。七百多年的朝夕，你連朕的為人都不了解，豈不可笑？”
萬鬼至尊全力一擊，世界沉入黑暗。高陽王象征的那一輪皓日徹底熄滅。而另一側的昆烈，也在鬼帝全力下，沉入同樣的黑暗之界。
……
鏡宮，小皇子看著鬼帝擊敗高陽王和昆烈，神情莫名。
“對於靈皇的心境，你應該了解很多吧？”
“是啊。畢竟我們都是‘世界’。”彭禹看著花火中映射的戰鬥，心情很複雜。
“就算不用我自己揣測，繼承觀看靈皇那麼多記憶，也清楚他的性格了。”
靈皇和高璿受到同樣的教育，同樣傳承幾位神皇的意誌。他卻願意庇護諸天之民。
其根本，在於他不僅僅以“人”的視野，而是以“世界”的視角看待這一切。
對於一個世界，生靈僅僅是世界客觀存在的。有也可，無也罷。他們乾坤宗的修行，本就是開辟自己的乾坤世界。
靈皇也好，彭禹也罷。他們都能在自己的世界內隨意造人。
說句不謙虛的話，彭禹自己就可以在將人類毀滅後，重新再造一批人送到大昆天地內。
“如果靈皇願意，他生前就能一人毀滅八百諸天的生靈。重新再造一批以他為祖神的人族。”
在一個擁有如此大能的神聖麵前，談論所謂的愛民之心，豈非可笑？
“是啊。本尊生前就可以造人，甚至再開天地。”
小皇子很是感懷。
“所以，世人包括他在內，根本不理解我在乎的，到底是什麼。”
在靈皇和彭禹看來。
諸天之民和大昆子民，同樣是世界誕生的生靈，且有同一個上古起源。他們是一個種族，不應因為祖先的錯誤，而讓他們遭受非人的待遇。無非是體質差異，一方強，一方弱罷了。
但弱的一方，可以通過修行壯大自己，加入強的一方。
所以，靈皇生前對諸天之民伸出手，拉了一把。
正是這一舉動，卻對世人造就了莫大誤解。
後續景皇繼承靈皇意誌，堅定歸化諸天之民，正是為了表明自己和高陽王的立場不同。他要向世人宣告，靈皇的道路才是正確的。
但眼下，聽到鬼帝的話，景皇心神錯亂。沒多久，也被黑暗之界吞沒。
沉睡入黑暗之時，他聽到耳畔的輕歎。
“你做的不錯，不論朕當年心態如何，所思如何。你歸化諸天，打壓奴隸製，總歸是一代聖皇之資。”
何止景皇，加上後麵兩位神皇，近千年的奮鬥，終於讓八百諸天化為大昆內的洞天福地，完成初步的歸化。
這是鬼帝自身都歎服的偉業。
“放心吧。在朕重演乾坤後。你們三人皆可作為皇者統禦鬼民。”
萬鬼至尊的黑暗界域不斷擴張。哪怕是上三郡的生靈，也在鬼帝的神能下抽出魂魄，沉眠在黑暗界域。
……
鏡宮。
“他贏了，”彭禹抱著貓，輕聲問，“你就算不擔心自己，難道你不擔心高陽王？他被打入黑暗界域，未來的遭遇恐怕——”
小皇子握緊火樹銀花
“那不是更好嗎？我自己下不了手，但鬼帝幫我處置了他。多好。”
“您象征靈皇的過去。兒時的靈皇，可不會恨那位。畢竟，雲陽侯府保留渾天罩已有千年。”
若靈皇願意，隨時可以收走渾天罩。
但乾三戒在鏡宮，配套至寶在雲陽侯府。難道不也代表著，靈皇希望有朝一日，二者會配套，當年的恩怨得以了結嗎？
“那玩意隻是當年本尊忘了取回。加上乾坤後輩無需渾天罩護身，就扔到他家沒過問而已。”
小皇子很平靜，仿佛根本不在乎高璿的生死。
彭禹“鬼帝對那位抱有無窮恨意。恨的反麵，是你們兩位七百多年的兄弟情分。靈皇心中最在乎的，不就是三件事。親友、道途、救世。”
結果高璿毀滅道途，斷了靈皇救世的計劃。更因為親友背叛，讓靈皇鬱鬱而終。”
……
“朕對他已經沒有任何感情了。恨的反麵，無愛無恨，朕已超脫世俗，斷了這小兒女之態。”
混元宮，靈皇真靈十分坦然地對伏天帝、烈山神人解釋。
“朕已將布局準備妥帖。接下來的事，還要先跟兩位打聲招呼，借用一下貴界的力量。”
說罷，靈皇真靈對太陽星打出一道符籙，攔下準備下場的祖皇和聖後，告知自己的計劃。
看到靈皇的全盤計劃，祖皇歎了口氣，和妻子一起靜靜守望。
黑暗界域漸漸逼近昆吾核心區域。
隨著一眾仙君、武聖乃至神皇們紛紛鎮壓。大昆已然無力阻攔鬼帝的步伐。
最後，在黑暗籠罩金天郡之時，一隻白鳳撞向黑天。
彭禹神色一變，不禁脫口道“祖母？”
小皇子看到老天後自殺式的攻擊，皺起眉頭。
忽然，他察覺一道天外垂落的目光。
小皇子歎了口氣，火樹銀花輕輕一搖，巨大的火柱從昆吾天宮升起，將老天後送回天宮。
“乾坤戒借我。”
剛說完，就看到一枚枚戒指拋向自己。
小皇子接過戒指，將小白點放在鏡宮。眼神閃過一絲複雜，轉而對彭禹道“你立刻前往陰陽道天，再也不要出來。這個世界的恩怨因果，已與你無關。接下來的事，你這天外過客不要插手了。該讓這個世界清算一切，乾乾淨淨的迎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