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幾時起,杭州城的上空就聚集起了一片又一片的烏雲,冷風也隨之而來吹拂著這座城市,雖然已經五月份了,但行走在街道上的路人還是不禁打了個哆嗦。
杭州城街道兩旁擺攤的小販在烏雲開始聚集的時候就發現了異常,見天氣愈發的不好便開始早早的收拾起自己的攤子準備回家,現在他們已經收拾好東西走在回家的路上,一旁道路上的行人也加快了自己的腳步,心裡希望著自己可以在大雨下起來之前回到家中。
然而事與願違,他們剛這麼想,細小的雨滴就從天空中落下掉在地上消散於塵土當中,不過十幾秒之後雨便大了起來,路人也在大雨落下之前奔跑在道路上。
幾分鐘後,杭州城的街道上除了少數幾個倒黴蛋之外便幾乎沒有了其他行人與商販,路旁偶有幾個店家開門營業,不過顧客顯然不會多到哪去。
在路旁的一家普通茶館中,店小二正坐在櫃台後麵翻看著手中那有意思的外國小說,因為下了雨茶館內也沒多少客人,他們零零散散的坐在茶館的不同地方,在店小二眼裡他們幾乎都是因為下雨沒辦法回家才繼續待在這裡的。
忽的,似乎是作為服務行業從業者的直覺,也可能是聽到了外麵的聲音,店小二觸電般抬頭並合上了自己手中的書,把它放到抽屜裡後擺正自己頭上的小帽子,做好了迎接客人的準備。
數秒後兩名男人伴隨著外麵的嘩嘩雨聲踏進了茶館當中。
見二人走進來,店小二便拿起一旁的兩條乾淨毛巾搭在自己的小臂上熱情的迎了上去。
“張先生,齊先生,這下著雨二位怎麼還來我這小茶館了?今天要喝點啥?”
店小二熱情的對二人說道,從他的話來看二人是他這裡的常客,他邊說邊向二人遞出了自己準備的毛巾。
二人中一名長相方正的男人對店小二說“隨便來點熱水就行,我倆先暖暖身子。”
“好嘞,齊先生您稍等,我這就給您二位送上來。”
店小二點點頭,接著轉身準備離開,這時候二人中另一名戴著眼鏡的男人抬手叫住了他說“彆上熱水,跟我們往常一樣上一壺龍井。”
“呃——”
店小二身形一滯,轉身看向了齊先生,齊先生不滿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哼了一聲後對小二說
“上一壺龍井也行,快去吧。”
“好嘞!”
得到答複的店小二高興的答道,而後轉身離開去備茶。
在小二離開後,張先生看著一臉不高興的同伴擺擺手毫不在意的說“哎呀哎呀,不就一壺茶嘛,瞧你那樣,這次我請。”
齊先生聽到這話臉色一黑,接著裝作環視茶館環境看了一圈茶館內的客人,確認沒有可疑人員後他壓低聲音對張先生說“雲生,你也知道上次杭州這兒抗議德國人的遊行過後南京的特務把德國人請過來幫忙調查我們的事情,我們現在的處境很不好,不能在在外久留,我本想著喝口熱水就走,你怎麼還有心情喝茶?”
與麵色凝重小心謹慎的齊先生不同,張雲生似乎並不怎麼在乎他的話,他摘下自己的眼鏡,從口袋裡拿出黃色的眼鏡布擦拭著從頭發滴落到眼鏡上的水滴,幾秒後重新戴上了眼鏡,這時候他小聲對齊先生說“齊瀚海,你彆這麼神經兮兮好不好,這外麵下著雨他們也不可能出來巡邏,再說了上次發現跟蹤我們的人已經是半個月之前的事情了,過去半個月他們一次都沒出現過,說不定早就放棄了。”
“就算是這樣我們也不能放鬆啊…”
齊瀚海語重心長地還想說他兩句,不過張雲生很明顯不打算聽他多說話,正巧這時候店小二拎著茶壺走了出來,他便對齊瀚海說道;“行了行了,喝杯茶咱們就走,行了吧。”
“唉……”
重重的歎了口氣,齊瀚海眉頭雖緊皺,但沒有再多說什麼。
“二位的茶,來,請慢用。”
店小二恭敬的為張齊二人各倒上一杯茶,將茶壺放到桌子上後他重新回到了櫃台後打繼續看小說。
齊瀚海拿著茶杯借喝茶的間隙繼續觀察著茶館裡的其他客人,他總覺得茶館內的氣氛有些怪,可他又說不上哪怪,自十幾天前的抗議被暴力鎮壓後他每次來茶館,茶館裡就都是這樣的氛圍。
(是我太焦慮了嗎?)
他小抿一口茶,眼睛看向坐在自己對麵細細品茶的張雲生,他一副鑒賞家的模樣先觀茶色,再聞茶香最後才是把茶杯放到嘴邊細細品嘗,小酌一口後他便把茶杯放回了桌子上。
齊瀚海見狀不由得翻了個白眼,照他這種喝法喝完一杯就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
(他能放鬆,可我不能放鬆啊…)
這麼想著齊瀚海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儘,就像他想的那樣,張雲生可以放鬆,但他不能,而他也沒有一刻放鬆,不然他們早就被南京的特務給抓到了。
“來來來,再來一杯。”
張雲生見齊瀚海喝完了茶便拿起茶壺準備再給他倒一杯,齊瀚海擺了擺手沒說話,轉頭看著門外,他可不希望喝著喝著外麵突然走進來幾個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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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一聲巨響讓張雲生和齊瀚海嚇了一跳,他們的心立刻緊張了起來,不過緊接著的說話聲讓二人心中放鬆了一些。
“他媽的!該死的德國佬!”
聽到這句話後齊瀚海猛地出了一口氣,心裡不再那麼緊張了,他對依舊緊張兮兮的張雲生說“好了,隻是看不慣德國人的老百姓在抱怨,彆那麼緊張。”
“還好還好…”
儘管有齊瀚海的安慰,可張雲生仍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他顫抖著手拿起茶杯也不管裡麵的茶燙不燙就將其一飲而儘,試圖用茶水來平複自己的內心。
喝完茶後他看向齊瀚海,而齊瀚海此時已經把頭轉了過去,他便順著同伴的目光望了過去。
接著他便看到在茶館的角落坐著一名穿著普通,模樣粗獷的中年男人,看樣子似乎是碼頭上幫工的工人。
剛剛那義憤填膺的聲音就是他發出來的。
他怒目圓睜的看著自己手中的報紙,接著把報紙往桌子上一放,不再去看那讓自己生氣的內容。
放下報紙後他發現茶館裡的人都在看自己,頓覺有些尷尬,於是便放大聲音對茶館裡的人吼道“看我乾什麼!你們不生氣嗎?!”
他一邊說一邊拿起報紙用手並指著上麵的內容說“你們看看!你們看看!警察居然把那個狗日的德國佬給放了,他可是差點強奸女學生的啊!就這麼放了!?”
“你們不生氣嗎!啊!?”
他一邊說一邊用力拍打著報紙上刊登有相關新聞的頁麵,將它打的啪啪作響。
店小二見他這樣神色瞬間緊張了起來,他想去勸這人彆再說這件事情了,最近城裡就是因為這事鬨得沸沸揚揚,可那人凶惡的模樣讓他不敢上前。
工人的話讓齊瀚海握緊了自己的拳頭,發生這種事情誰不生氣呢?而最讓他感到生氣的還是麵對這種事情他還做不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