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不懂,其實我不想當山神,我也沒愛過村民,我曾經守護村民隻是我的工作而已,我若不這樣做就會被天地懲罰,失去法力,若法力儘失,我會死的,說到底我守護你等不過是怕死,不過是為了生存而工作,自從我遇到冬花後,我想為自己活一次。
今日我願為石溪村民獻出生命,就跟冬花一樣,是因為我選擇,我願意,這是我此生唯一的自我選擇,而不是麻木的上班,這是我唯一的自由。莽腦殼,我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但是,村長……”
高覽總覺得村長就這樣失去不死不滅的生命太可惜。
“莽腦殼,不對!高覽!你還願意為淑芬而犧牲嗎?就像當年那般……”
當年?
他記得當年他離開的那個傍晚,天空中下著大雨,高覽在離彆前夕來到了老梨樹下的那個家,大門緊閉,他輕輕的拍了拍門,無人回應。
他站在門外大喊淑芬的名字,也無人回應,他不知喊了多久,聲音都沙啞了,就這樣大雨打濕了他的頭發,他的內衣,他的手腳冰涼冰涼的,直到兵頭的人找來,臨走前他往院子裡扔了一串銅錢進去,是50個銅錢,加上之前的那一袋粗糧,他把自己賣了三隻雞的價格。
高覽的魂影道:“不知那顆老梨樹上梨子的味道如何?”
“還是一樣的難吃。你可準備好了?”
高覽望著雲層下的老梨樹,耳邊響起淑芬那熟悉的喘氣聲,還有那小聲的抽泣,夜雨下是淑芬隔牆捂著嘴在哭,
對不起,我不該讓你落淚,我沒得選!
當年如此,如今亦如此。
“村長,我準備好了。”
“跟我來……”
兩道黑影衝進了不遠處的石溪山。
“用火!用火燒,有火把的點火把,有火堆的點火堆!”張超不停的高喊起來,他知道這個辦法的作用不大,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吧。
他耳邊儘是蝗蟲的展翅聲,密密麻麻的蝗蟲遮天蓋地,連行走都變困難,甚至還有蝗蟲在他身上撕咬,真痛。
“救命啊!”
“救命啊!”
張超的吼叫完全不頂用,村民已經慌了,不停的揮著衣服慘叫,那是絕望的眼神。
完了,張超心裡一沉,石溪村算完了,以他對蝗蟲的了解,今天是石溪村,明天就是其他村,整個柴桑,甚至附近的荊州,揚州,數百萬的的田地都會被他們啃光,不知會餓死多少人啊!
就在大家都絕望的時候,突然從石溪山飛來一座巨大的石頭,有數百米高,如同一座城市懸浮在石溪村的上空。
正興風作浪的蝗蟲精心裡一咯噔,暗道不好,他扯起嗓子一吼,“小的們,逃啊!那該死的山神又來了。”
話音剛落,從巨石上方傳來一股吸力把數百萬的蝗蟲拉了過去,蝗蟲精拚勁全力的想要掙開巨石的束縛,可無論怎麼掙紮都沒有用,反而以極快的速度被拉向巨石,就在他麵紅耳赤的用力一拉時,隻聽刺啦的一聲,蝗蟲精的翅膀被扯斷了,此刻他徹底的無法擺脫巨石的拉扯了。
領頭的蝗蟲精如此,他的那群小妖們更是如此。
天空下的村民們望著黑壓壓的蝗蟲雲緩慢上升,直至浸入巨石當中,隨後巨石飛過石溪村,飛向遠方,飛向深山中,當30天後這群蝗蟲精就會被煉為灰燼,徹底消失。
“是山神,是山神顯靈了。”
有村民指向飛遠的巨石,忍不住的跪下來不停磕頭。
其他受到感染的上千村民也跟著跪在地上,對著巨石的方向磕起頭來。
“是山神,是山神在保佑我們。”
劫後餘生的村民開始想念起山神的好,眾人興致勃勃的講起了山神的故事,可他們並不知道,從今往後他們的山神就是最完美的神了,永遠都不會下凡,永遠都不會出手幫助他們,隻是一種精神上的寄托,隻是一個符號。
他們的神死了。
張超一臉懵逼,還真有山神?
淑芬在一旁說道:“上次也是這樣,上次也是山神救了我們。”
可惜晚了一步,若早幾個月就好了,那樣的話高覽就不會走。
她還記得那天夜晚大雨磅礴,高覽在牆外大聲的呼喊她的名字,淑芬不敢開門,也不敢應答,她什麼都阻止不了,她隻能默默的蹲在牆角捂著嘴哭泣,雨聲很神奇的掩蓋了她的哭聲,就這樣她在牆的裡頭,高覽在牆的外頭,一道3厘米厚的木牆成為兩人永遠都跨不過的鴻溝,至此天涯一方,你死,我活,陰陽相隔。
淑芬望著張超離去的背影對麴義道:“張先生是很溫柔的人啊。”
麴義:“???”
“他不會說謊,高覽死了吧。”
麴義:“也許吧。”
淑芬隱隱有點後悔,那夜她不敢答應,她不想高覽走,她無法接受離彆時的傷痛,如果當時能開門好好的看一下高覽的模樣就好了,誰又曾想到越是拒絕離開時的最後一麵,那越是餘生的最後一麵。
不遠處的老梨樹上隱隱有道黑色的魂影手握一顆梨子,此刻是高覽離開淑芬的二十年零六十三天七小時零三分,他一口咬碎了梨子,這次他沒有剝皮,就跟十六歲那年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