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奉哲傲睨眉揚,一意鄙薄。
“救命之恩算什麼,值得我舍天下、示誠於他?”
“你覺得我是這樣的人嗎?”
馮憶荷婉眸靈動,輕快一笑。
“也對。寧大人對待救命恩人,好則不管不顧,惡則該殺便殺,向來孤恩負德、反麵無情。由此可見,不論帝瑾王如何恩重,你都不可能追隨而去,是吧?”
寧奉哲不假思索,給予肯定。
“是。”
說著,幾步走近,徐徐俯身而下,壓低聲音,保證隻有他們二人能聽到。
“高楠、秋璧就在窗邊,是你故意縱容竊聽的吧?”
“我無所顧忌、如是表態,你總該滿意了?”
馮憶荷深深一笑,跟著壓低聲音。
“果然我有什麼心思,都瞞不過皇兄。”
“我知皇兄,定是真心追隨,不然,婁大人不至於自身難保。”
“請皇兄息怒,你若為之謀計,我勢單力孤、難以抵擋,百般無奈,隻能施以離間,搶在月溪郡主等人脫身之前,使你收心。而今,帝瑾王身邊,已是疑忌重重,皇兄若覺待不下去,便快些回歸吧!”
寧奉哲雙唇輕啟,泛起一絲得意。
“好,倘若真有排擠,我便蟄伏其中、與你另商計策。”
“恐怕令你大失所望,帝瑾王臣下之人,寬厚禮智,斷不會有狡惡之行。”
馮憶荷勾勒笑容,溫柔如風,振振有詞。
“仁人君子、藏倉小人,不過相對而論,其實,何來真正的君子,又哪有實際的小人?”
“你我才是同道中人,待在父皇身邊,方得善始善終;招惹汙濁,必將功虧一簣,請皇兄三思。”
寧奉哲佯作一掃理智,憤慨不公。
“是嗎?”
“亂局之中,我尋得一處山石,可以暫保性命、等待援救,你何故直接放棄、沒來救我?說到底,是你害得婁大人身首異處。”
“縮手袖間、冷眼旁觀,便是你所謂的,善始善終?”
馮憶荷終於萌動信任,引以為他的變心,隻是一時憤恨所致。
“皇兄聽我解釋,高楠和池堯愷、為其斷後,我也中計了,實是分身乏術呢。”
寧奉哲洶湧一抹疑怨。
“他們二人,如何算計得了你?”
馮憶荷耐心勸言。
“皇兄言之成理,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莊韶不也算計了你?可見凡事,都有例外。”
“我且分析情勢,請皇兄靜聽。”
“假設皇兄圍攻事成,我多管閒事、前去增援,豈非搶你功勞;假若皇兄計敗,即便我去了,也是無濟於事。”
“前者,帝瑾王趕赴而去,縱然兵馬再多,也是抱薪救火;後者,正好利用帝瑾王所謂大義善心,解救皇兄於危難。”
“另外,我想著,皇兄寬仁,必定不舍令我涉險,意願留我繼續輔佐父皇。因之,我直接回來,乃是設身處地,而非坐視不救。”
“皇兄以為呢?”
寧奉哲麵色凝重,低聲含怒。
“你就是臨陣脫逃、貪生畏亡!”
馮憶荷莞爾玲瓏,嬌聲嬌氣。
“人之常情,無可厚非,皇兄休休有容,彆再跟我置氣了嘛。”
寧奉哲凜然點頭。
“走了,你等我消息吧。”
說罷,他轉身離去。
窗外高楠、秋璧,連忙躲到隱蔽之處,避開他的視線。
高楠指著一個方向,小聲示意。
“此處不宜久留,從這條路走到底,便是側門,我們去往大房後院,再談細節。”
秋璧點頭一應。
“是。”
父女倆躡手躡腳離開,走出側門,來到高府大房。
高冀、高璟已在後院,靜候多時。
見是他們來了,高璟起身問好。
“二叔父安好。”
高楠扶了一把。
“不必多禮,快坐。”
秋璧跟著問好。
“大伯父安好。”
高冀慈然一笑。
“璧兒真乖,坐下吧。”
說著,轉向高楠,一轉正色。
“周圍早已清理乾淨,並無他人,二弟儘可暢所欲言。”
“寧大人心意,究竟如何?”
落座之際,高楠一記重拳,砸在石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