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被他這麼一問,寧雲溪愣在原處,久久沒能回神。
杏眸葳蕤,萋萋幾重思緒,紛雜零亂。
實言相告,或有含蓄引誘之嫌。他們今世,注定無緣,拋開用計心思,她實是不應給他留下一點浮念。
如是想罷,寧雲溪低眸煦然,掩去眸意幾分心虛,嬌羞答言。
“回稟兄長,小妹無所懼矣。”
“探討《體質論》後,他說,今世病情,拖延時日較短,尚有治愈可能,遂即為我醫病,而後,方寵。”
心底一處,若有似無,一分撕裂,寧奉哲顧不上思慮太多,也難以聽出話意真假,自然而然信之,笑容一轉,不知不覺,竟成強顏歡笑。
奇怪,明明是他有意圓成好事,卻為何,心痛難忍?
大約,是因小妹長大成人,喜極而痛吧?
寧奉哲唇齒微啟,無比艱難,擠出兩字。
“恭喜。”
寂然之時,仿若可以感受到他的心如刀絞,寧雲溪惶惶深埋視線,像是做錯什麼事,全然不敢與之對眸。
“兄長,是我娘家人,理應同喜。”
寧奉哲目光凝凝,注視於她,不見一分移眸。
“嗯,為兄高興得很。”
嘴上說著高興,笑意早已消失無蹤,他柔聲細語,關懷而問。
“或有疼痛,可曾用藥?”
寧雲溪扯動嘴角,勉強揚起一道甜美。
“他乃醫者,這方麵,自是細致入微。”
答話平平無奇,莫名竟有尖刺,直擊寧奉哲內心,酸楚使然,痛苦更甚。
“我又多問,原不該多管閒事。”
共事一處,難免情不自禁,寧雲溪深有擔憂,於是提醒。
“嗯,還請大哥哥以後,謹守兄妹之禮。”
回憶中人,漸行漸遠,寧奉哲先是一陣恍惚,繼而強裝平靜。
“嗯,當然。”
“除此之外,你我還有君臣之禮。帝後娘娘在上,微臣必然竭儘忠心,殞而後已。”
寧雲溪始終低眸,羽睫簌簌,誠惶誠恐。
“多謝大哥哥成全。”
寧奉哲整理心緒,拋去所有雜念,寵溺一笑。
“跟我客氣什麼?走吧,我們同去帝瑾王府。”
聽出語態有所不同,寧雲溪終於抬眸,悅然以對。
“嗯,好。兄長不必讓人備馬車,我的馬車,就在高府正門外候著。”
寧奉哲突發奇想。
“我該與你,徒步而行。”
寧雲溪不解一怔。
“徒步?”
四目相對,寧奉哲溫然而笑。
“可好?”
稍作思量,寧雲溪領會其意,隨即答允。
“嗯,小妹從命。”
她幾分恭敬,示意一請。
“兄長,請。”
寧奉哲隔著衣袖,牽起她的手腕,一步一步,與她一起,走向帝瑾王府。
“父母子女之間,礙有禮數,因此,月盛皇朝,都是長兄或是長姐,親送妹妹出嫁。送嫁禮數,一如你我這般,故而,我提議徒步。”
一分心酸,迅速在寧雲溪心底蔓延,綿綿不休,交織肝腸寸斷之感。
“是,小妹明白。”
寧奉哲雅容含笑,眸底卻蘊黯然神傷,舉步維艱,好似深陷險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