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龍江府新開張不久的醫館濟世堂裡，一眾張氏子弟爭著搶著吃著采薇送來的菜肴，張淩穀這個正主，剛剛嘗了一口扣肉便被擠到後邊，他看著這些年輕陽光的青年人，仿佛回到了大學時代。每一回父母郵寄來家鄉特產的時候，同宿舍的室友們就像餓狼撲食般，把東西一搶而光。
在他愣神之際，顧景之走到他的身邊，拱手道“張兄，請借一步說話！”
每一次他叫張兄的時候都是有事相求，張淩穀忙放下筷子，隨他走到醫館的後堂裡。
兩個人坐下來後，顧景之將此行的目的對他講了。
張淩穀沉吟一會兒，開口道“依淩穀看來，顧兄所說的長城並不是一道單獨的城牆，淩穀建議應修建城牆、敵樓、關城、墩堡、營城、衛所、鎮城烽火台等多種防禦工事所組成的一個完整的防禦工程體係，城牆隻是它的主體部分。”
他說得頭頭是道，顧景之越聽眼睛越越亮，問道“那麼請問張兄，要用什麼建築材料來修建查長城呢！”
“長城的用料可以因地製宜，方法多樣，土、石什麼的可就地取材，在崇山峻嶺的地方，就用山上的石頭砌築如果在平原黃土地帶就地取土，用土加糯米夯築如果是在沙漠地區，那麼可以采用蘆葦或紅柳枝條層層鋪砂的辦法修築。”這難不倒張淩穀，張嘴就來。
“張兄認為蘆葦和柳條能修建長城？”顧景之吃驚地問道。
張淩穀學過曆史，也到北方旅遊過，知道在古代北方曾經修建過綠色長城柳條邊，他肯定地點頭道“那當然，顧兄若想在龍江府北部修建長城，需要耗資巨大，而且現在時間上也不允許，我看不如修一條綠色長城！”
“什麼是綠色長城？”顧景之重複一遍，不知道是何物。
“就是柳條籬笆，用土堆成土堤，在上麵種上柳樹，堤外再挖上深深的封鎖壕溝，具體怎麼操作我們詳細合計之後再決定。”其實張淩穀也隻是從書本上學過，或者從導遊的口中講解過，具體情況他不甚了解，隻能研究之後再定奪。
顧景之點頭，修建磚石結構的長城需要幾年時間，勞民傷財不說，北胡人怎能任由咱們修建這樣的防禦體係，時不時的搞破壞是免不了的，那麼修建起來難度會極大，若是如張淩穀所說，種柳樹就能防範北胡人前來劫掠，不可謂不是最上策。
心動不如行動，顧景之得了張淩穀獻計獻策，心情忐忑而來，稱心如意而回，他到守備衙門點了一個卯，便帶著李厚頤馬不停蹄地往北山屯尋李大頭研究修建柳條邊的事宜。
在去北山屯的路上，主仆二人閒聊家常。
“二爺，我在北方長大的，確實總聽彆人說邊外的姑娘賊拉拉的漂亮，一直不明白什麼是邊裡，哪裡是邊外，今天才知道原來是柳條邊的邊裡和邊外啊！”三十幾年心中的疑問，被張淩穀解開了，采薇不禁感慨道。
“張淩穀確實有大才，隻做大夫真是屈才了！”顧景之遺憾地說道。
“嗬嗬，什麼才啊！他不過上學的時候努力，加上記憶力好，才知道這麼多。這些知識都是我們那個時代課本裡教的！”采薇不以為然道。
自個兒比張淩穀差，隻是差在上學時候不用功罷了，如果自個兒那時候不把精力花費在看閒書，可能現在就不需要一碰到事情去請教張淩穀，她采薇姑娘就能當顧景之的賢內助了。
書到用時方恨少，她悔不當初，學生時代咋不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呢！
顧家的馬肥兵強，連夜趕路，在第二日清晨天蒙蒙亮的時候到達北山屯。
北山屯依然像一幅水墨畫般，描繪出美麗鄉村的春意盎然。
“伯爺，采薇姑娘，你們怎麼來了？”練兵歸來的李大頭離得老遠大聲喊道。
“李勇大哥，我此次前來是有要事相商，你隨我到顧家大院來！”顧景之也不廢話，直接說道。
男人們商量軍國大事，作為不能討論軍國大事，隻適合在家相夫教子的小女子采薇便去李大頭家看望他的老婆。
北胡去年到北山屯劫掠，將李大頭的女兒來娣擄走，他媳婦悲傷難抑，多虧張淩穀診出來她的喜脈，已經兩個多月的身孕。為了肚子裡的孩子，她忍著失去女兒的悲痛，強迫自個兒振作起來。
如今瓜熟蒂落，腹中的寶貝到了卸貨的時候。前幾日李大頭家剛剛喜得第二個兒子，采薇打算去下奶，令紅寧四個丫鬟拿著禮物一起往李大頭家去。
學生們還沒到上學時間，李大頭的大女兒李秀麗端著一盆臟水潑在門外，采薇一皺眉，學生們一會兒上學來，若不小心踩到會弄臟了鞋子。
“秀麗！”她喊道。
“采薇老師，你來了！”李秀麗微微一笑，抱著大盆立在門口。
“嗯，秀麗啊，以後臟水彆倒在門口，可以讓你爹修一個化糞池子來裝泔水糞便啥的，發酵後還能做肥料使用！既衛生還能廢物利用，一舉兩得，多好！”采薇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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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呐，等我爹回來，我和他說。”李秀麗點頭，接著道，“老師快進屋來，我娘新生了一個小弟弟，長得可帶勁兒了！”
看新生兒就是采薇來她家的目的，隨著她進到正屋，李大頭媳婦戴著一個抹額正坐在炕上吃小米粥煮雞蛋，還有一盆豬蹄黃豆湯。
見她進屋，忙招呼道“采薇姑娘，快過來坐！”來客人了，再吃飯就是怠慢，又對大女兒道，“快把飯菜撤下去。”
采薇離李大頭媳婦遠一些距離，挨著炕沿坐下，攔住李秀麗，“秀麗，讓你娘吃飯，我又不是外人，產婦得多吃東西，可不能耽誤你娘吃飯，飯吃不飽就沒有奶水，一會兒你弟弟醒了沒奶吃，該哭鬨了！”
李大頭媳婦生過四個孩子，當然知道不吃飯，奶便下不來，為了孩子隻能告了聲罪，囫圇地吃了飯。
采薇低頭看著裹著包被，紅撲撲像個小猴子似的嬰兒，問道“李大嫂，孩子起名字了嗎？”
李大頭媳婦聞言一臉幸福狀，笑著道“俺和你李大哥成親多年才生孩子，還一連串生了五個，原以為能得耀祖這個傳宗接代，摔盆的，就是祖上有德保佑的，沒成想，還偏得了這個老小子，你李大哥給起的小名，叫金疙瘩。”
小金疙瘩好像在睡婆婆覺，皺了皺眉，咧開小嘴要開哭，李大嫂忙輕輕地拍了幾下，她老兒子好像感知到母親的慈愛，慢慢恢複平靜，又甜甜地睡著了。
李大頭媳婦一邊拍孩子，一邊說道“采薇姑娘，你是有大學問的人，能不能麻煩你幫俺二小子起個大名。”
“我？不好吧！”采薇從來沒為彆人起過名字，聽了有些意動，假意推辭道。
“怎麼不好？你太客氣啦！姑娘你是咱們學堂的老師，以後還是顧伯爺的夫人，能為俺家二小子起名字，是彆人求不來的福氣！請采薇姑娘幫俺這個忙吧！”李大頭媳婦急道。
采薇藏住心中的欣喜，點頭道“那好吧！我不客氣了哈！”她低頭想了想，今日剛剛和二爺商量要修建柳條邊，北山又處於邊疆地帶，不如為李大頭家二小子取名為李邊疆。
想到這，她抬起頭，笑著說道“李大嫂，好男人當心係天下蒼生，希望你家二小子長大後，雄心一片，能夠保邊疆，衛家國，取名為李邊疆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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