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醒醒你是女主的!!
王衛之雙目赤紅,越逼越近。
林啾深深吸了一口氣,召出琉璃赤劍橫在身前,防著王衛之撲到她身上來——她那玉心經可不是鬨著玩的。
她急道“彆!千萬彆!”
“嗯?”王衛之動作一頓,微微眯起眼睛,“怎麼,嫌棄我生母是魔?”
林啾略微一怔,眸中浮起一絲複雜的情緒。
此時此刻,她壓根就沒記起這件事來,更遑論嫌棄?
是王衛之自己太在意了,不經意之間,少年人便流露出了心底的自卑來。
林啾知道這種時候萬萬不能刺激他,況且作為一個穿越者,她對魔族本來也沒有什麼仇恨,更談不上種族歧視。
於是林啾正色道“莫非到了此刻,你還認為魔族低人一等麼?倘若人族的身體裡流淌的也是這樣的血,又有幾個人還能守得住本心,高談什麼風骨道德?不必往遠了看,你且看著眼前,等到這一關過去,十二個人還能剩下幾個?”
王衛之眯了下眼睛,緩聲道“那你在抗拒什麼?你難道顧忌著魏涼?嗬,我王衛之,可不是王寒潭那種廢物。隻要是自己中意的女人,我要得起,也保得住!”
無端聽他這樣說起魏涼,林啾不知怎地,就覺得微微有些臉紅。
王衛之欺身而上,一陣熱風撲了林啾滿臉。二人之間,距離已不足一尺。他根本沒把林啾的劍放在眼裡,兩根手指輕易夾住了劍鋒,緩緩拗到一旁。
他挑起唇角,發紅的雙眼中染上了重欲,清亮的嗓音變得曲折沙啞“跟了我吧,我會負責到底。”
林啾頭皮微微發麻,不自覺地顫了下。她身體中血液瘋狂地咆哮湧動,叫囂著,迫不及待想與另一個人碰觸。燒灼之痛比方才更甚,雙重的折磨令她幾乎神智崩潰。
王衛之愈加逼近,眼見就要將她禁錮在雙臂之間。
林啾聽到自己的心臟在怦怦跳動。眼前的男人年輕英俊,有能力有擔當,渾身上下充滿了活力。她了解他的一生,知道他一旦認定一個女人就絕對不會放手。他既說了會負責到底,便是真的會負責到底。
跟他遠走高飛,恐怕是她最好的選擇。
反正她和魏涼本來也不是真夫妻。
不知道為什麼,當“魏涼”這個名字如遊魚一般從她腦海中滑過時,林啾體內奔騰的熱血霎時冷了下來。雖然她千方百計想要逃離魏涼身邊,但她從沒想過要用這種方式。
她和魏涼之間的牽扯不是她說沒有就沒有的,無論魏涼做那些事究竟出於什麼目的,終究她是欠了他許多。
眼下,絕不能和王衛之發生任何關係!
林啾心中大定,反手一刺,將琉璃赤劍刺進了自己肩頭。瞬間的刺痛暫時壓下了血液焚燒之苦,亦將身體深處本能的悸動短暫地驅離。
她一字一頓,正色道“荒川看著呢。”
王衛之動作一停,年輕漂亮的麵孔上浮起一絲古怪。
“王衛之,”她的嗓音也沙啞無比,但語氣卻十分堅定,“我知道你是一個冷靜自持的人,你,當真願意在遠古大能的注視之下,與旁人之妻做出這等不明不白的事情嗎!你願意,我可不願!王衛之,你的自製力呢?這麼多年修心,修到狗身上去了?”
這是剛入秘境時,他曾嘲諷過王氏諸人的話。現在林啾原封不動打包還給了他。她知道他自尊心極強,最吃這一套。
王衛之愣了下,然後笑起來。
一邊笑,一邊後退。
幾步之後,他的雙眸雖然依舊通紅,但目光卻恢複成一片清明。
林啾輕輕吐出一口氣,收回了蓄勢待發的驚蓮破。
蓮瓣顫動歸位時,吸力驀然而至。林啾雙眼微微張大,驚異地看著那朵暗金色的業蓮招招搖搖,緩緩顫動著蓮瓣和莖稈,將身體中那股令她暴躁衝動的熱浪抽入識海。業蓮之上,漸漸蒸騰起絲絲縷縷的紅霧,美得如夢似幻。
林啾通體舒泰,心中又驚又喜。業蓮,竟連這個都能吃?!
早說啊!
正愣怔時,忽聽“錚”一聲清越劍鳴,王衛之瀟灑利落地抽出長劍,反手一旋,將劍尖對準了他自己的心口。
這個人,行事當真是果決之極,短短一瞬間便已做出了決定。
“信你一回。”他道,“若我此行順利,回頭便找魏涼討你!”
說話之時,他手中的劍尖已刺入心臟,他稍微停頓了片刻,像是在細細體驗這種感覺。
“喂你等——”林啾剛開口阻止,便見王衛之英俊的臉龐上浮起一抹了然的笑意,手中猝然發力,長劍徹底刺穿了心臟。
她呆呆地望著他的身影在原地淡去。
……
王衛之此刻的狀況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眼前一黑之後,他發現自己好端端地站在一方明亮的沙瀑下,佩劍依舊懸在腰間,身上並無半點傷痕,那魔血焚身之痛也消失無影了。他的身體無法動彈,隻能稍微轉一轉眼珠子。
視線一掃,發現秦雲奚等人個個像木偶一般立在自己的身旁,氣息全無,元魂不在。
‘不是真身……原來如此。我就說,荒川老兒如何有這般本事,竟真能將我們替換成魔族之軀。’他心下暗忖,‘魔軀既是虛妄,所謂靈藥,更隻是一個虛假的誘餌。嗬,幸好我機智自持,沒在那女人麵前露出什麼醜態!’
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的眼底閃過一抹促狹的笑意,眼風一轉,盯住了一動不動站在他左手邊的林啾。
她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在微微泛紅的臉頰上投下一排整齊的影子,嫣紅的唇像兩片剛從花蕾中蹦出來的鮮嫩花瓣,一望便知裡麵蘊藏了甜蜜微澀的花汁。
他喉頭一動,心中升起了壞意。
隻可惜,此刻看得見吃不著。元魂被強行拉入幻境,多少要留下些後遺症,一炷香之內,身體竟是完全無法動彈。
‘給我等著。’他壞壞地想,‘險些憋壞了我,總得問你討些好處!’
正兀自思索著使壞的方法時,身邊忽然傳來奇怪的動靜。
王衛之視線傾斜,看到族中一個元嬰修士的身體離地而起,這人瞪圓了眼睛,一聲都沒發出來,便被甩出了秘境。
‘動手傷人了吧,廢材。’
王衛之心中冷笑不止,目光漫不經心地停留在眼前的沙瀑上,看著那些明亮的細砂從天而降,將光芒灑滿整塊沙質平台,然後墜入無邊黑暗。
終於,僵化如石塊的身體能動了。
他歪了歪脖子,壞笑著挨個去看這些元魂不在的軀殼。他刻意沒往林啾的方向走——最美味的點心,必須留到最後才享用。
走到秦雲奚與柳清音麵前時,王衛之眼底閃過一抹促狹,他伸出小指,放到嘴裡沾了沾,然後信手照著柳清音的額頭點了上去。
“畫隻王八。”他笑道。
眼見王衛之的指尖就要觸到柳清音的額頭,斜地裡忽然掠過一道利風,將他生生逼退了三步。
秦雲奚冷眼瞧著他,手中握著劍。
“秦大劍仙,”王衛之滿不在乎地笑起來,“裝死的功力真是一絕哪。我來回看了兩三圈,居然沒發現秦大劍仙你什麼時候元魂歸竅的。”
秦雲奚冷冷踏前一步,長劍歸鞘,道“手拿開,放尊重點。”
王衛之滿臉麵容,笑意卻不達眼底,依舊用輕飄飄的語氣說道“怎麼,我替柳大劍仙驅一隻蚊蟲,你也有意見?”
“王衛之,”秦雲奚聲音更冷,“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心中恨毒了清音。”
王衛之微微一怔,漂亮的長眉擰了片刻,哂道“恨毒?不至於。最多便是厭惡一點罷了。”
秦雲奚冷然道“奉勸你一句,彆耍花樣,否則,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聽他這麼一說,王衛之不禁收起了玩世不恭的假麵。他定定看了秦雲奚片刻,拂袖轉身,不再搭理他。
王衛之的心微微往下沉。他進入秘境時,外麵還風平浪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在白玉台上聽到族人說萬劍歸宗殺死了王氏十二名大劍仙時,他還隱隱有些不信。但此刻見了秦雲奚的態度,他心中已然明了,王氏與萬劍歸宗之間,定是要徹底撕破臉麵了。
否則,以秦雲奚的身份,何必信口開河,說他王衛之恨毒了柳清音?
雖然柳清音曾經傷過他的生母,但王衛之並不恨她,更沒到“恨毒”的程度。況且這件事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柳清音自己也想不到,她殺傷過的魔族中,有一個竟然是王氏那位歸隱大劍仙的妻子。當時王衛之的生母雖然傷得極重,但王衛之之父覓得靈藥,成功將人救了回來,如今早已沒有大礙了。
王衛之方才的舉動確實有泄憤的意思,被人當場抓到,也的確有幾分尷尬,此刻他耳尖還微微有些發燙,表麵裝作鎮定,心中卻已是風起雲湧。
他走到了林啾的麵前,眼睛看著她,思緒卻在彆處。
而此刻,站在他身後的秦雲奚,心中已暗暗做出了一個決定——等到柳清音出來之後,自己就在這裡,殺死毫無反抗之力的林秋,永絕後患!
……
林啾看著王衛之的身影漸漸消失,臉上的表情變得十分古怪。
“本來可以幫你的,跑那麼快乾什麼。”她遺憾地自語。
玉枕上的黑鴉剛咧開一點喙,垂頭低低發著笑,聽她這麼一說,頓時炸了毛——她這是在後悔沒和王衛之成就好事?!
它翅膀一扇,撲到她的身邊,重重一口啄向她的手指。
不料這一回林啾卻有了防備。她一把薅住了黑鴉,雙手一合,將它整隻攥攏在掌心裡。
“逮到你了!”林啾開心地笑道,“好個扁毛畜生,壞我事不說,還想偷偷啄我?你這是在吃王衛之的醋嗎?你當你是魏涼啊?”
黑鴉“……”
林啾自己卻是愣怔了片刻,唇角緩緩扯起一抹自嘲的笑“錯了。魏涼怎麼可能吃我的醋呢。”
黑鴉定定望著她,小小的黑眼睛裡微微閃著一點光亮。
“也不知道魏涼什麼時候才會放過我。”林啾愁眉苦臉,“他們那些事,我一點也不想知道。我就指望著可以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地和他分道揚鑣……到時候若是王衛之還願意等我就好了。”
黑鴉的胸脯鼓漲起來,氣得“嘎嘎”怪笑。
林啾有一搭沒一搭,信手擼著它的毛,自語道“我思來想去,覺得這一關真正的過關之法,應該是比誰撐得更久。在這麼難的局麵下,看誰能按捺殺心、壓製本能,誰堅持得最久誰就勝出——下一關正好有四個位置,也就是說,在這裡要把多餘的人全部淘汰,最後剩者為王。柳清音那引劍自刎的辦法,算是利用了規則的漏洞,走了捷徑。”
她離開了軟榻,向外走去。
“奇怪了,按理說,秦雲奚應該寸步不離緊緊盯住我才是。然而都過了這麼久,他居然還是沒有出現……”她重新把黑鴉揣回了懷中,手指輕輕摸著下巴,心中隱隱覺得哪裡有點不對。
是不是忽略了什麼……
魔族之軀,靈藥?
不對。
荒川已是萬年前的古人,留下的隻是一縷殘魄,借著虛實鏡堪堪維持不滅而已,他哪裡有這樣逆天的力量,輕易把人變成魔,又將魔恢複成人?
若他真有這樣的本事,也不必為人魔之爭而苦惱了。
所以,眼下這具軀殼,根本不是自己的真身!
林啾輕輕倒抽了一口涼氣,手指微微發顫。
她忽然想起了書中的一個細節——柳清音自刎之後,發現自己身處第四關的沙門前,王衛之的身軀緊緊挨著她,二人像是擁抱在一起似的。她又羞又急,卻發現身體完全動彈不得。王衛之似笑非笑,一直凝視著她,目光中頗有促狹之意。
直到約摸一炷香之後,柳清音終於狼狽地掙脫了王衛之的懷抱。
彼時,林啾隻顧著關心柳清音在王衛之的體溫侵襲下,是怎樣麵紅心跳,心中是如何覺得愧對魏涼,根本沒有去深想這二人離開第三關之後,為何會動彈不得?
其實……這一關,就像是一場夢境,而眾人真正的身體則在外麵沉睡。
所以,如果秦雲奚早早離開這一關,對她那具毫無抵抗之力的身軀下手的話……
林啾頭皮發麻,心臟在胸腔中“咚咚”狂跳。現在還沒有出事,是因為秦雲奚沒有發現這個絕好的機會,還是因為王衛之在保自己?!
她召出琉璃赤劍,幾乎有些握不住劍柄。
等等……冷靜,先冷靜。
林啾慢慢調整著呼吸,心下暗忖‘王衛之已離開了許久,眼下我沒有出事,定有他的緣故。他既然敢信我,自刎離開了此處,我也該信他一回。若我沒有料錯,幻境中也該有動靜了。王衛之……隻需要你稍稍替我撐一會兒,可彆叫我失望啊!’
外頭忽然響起了震天巨響。
林啾眼前一暗,抬頭望去,隻見一個巨大的黑影呼嘯著掠過小半麵天幕,轟隆一下,砸得大地震顫連連。
另一個巨大的、形狀怪異的影子高高地立了起來,遠遠望去,好像城中隆起了一座會移動的山。呼吸之間,又有另一具身軀拔地而起,它們仿佛都失去了神智,瘋狂地攻擊彼此。
不必猜,混戰中的怪物,一定是服多了那“靈藥”的祭淵與另外幾個王氏子弟!
林啾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變得又重又快,沉沉地回蕩在耳側,她深吸一口氣,強行按下心頭的不安,緊緊握著劍,向著戰場方向衝了過去。
身體中的灼痛已被業蓮清理得一乾二淨,林啾心念一動,靈氣從劍尖湧出,凝成一道暗金色的緞帶,掠過半空,卷住遠處一角飛簷。
“收!”
靈氣緞帶倏地收縮,林啾的身體騰空而起,掠過了一整條街道,略有些狼狽地落在了飛簷邊上。
蹬蹬幾下,踏碎了片黑瓦。
回頭一望,這一掠,竟掠出了將近一百米!
“可以,很強。”
林啾遙遙望去,在屋頂上,可以清楚地看見風暴中心的戰鬥場麵。
一道灰白色的婀娜身影正在戰場中穿梭,將來不及逃跑的百姓送到安全的地方。
正是柳清音。
見到柳清音還在這裡,林啾頓時放心了不少——身處外麵的秦雲奚肯定不願意讓毫無反抗之力的柳清音單獨和王衛之待在一起。所以,在柳清音離開之前,他應當不會對自己下手。
林啾輕輕籲了口氣,視線一掃,盯住了兩百米外一根倒榻在地上的圓木粗柱子。
元嬰期才能禦劍淩空,此刻林啾修為隻是結丹初,但她已經迫不及待想要提前體驗飛翔的感覺。
她握了握劍柄,琉璃赤劍“紅美人”與她心意相通,那一抹殷紅的赤色流光在劍上流淌,最終彙聚在劍尖。與此同時,林啾靈氣灌注,隻見劍尖之上,一根小指般粗細的靈氣鎖鏈飛速成型!
“去!”
那靈氣鎖鏈如臂使指,迎風暴漲至百餘米,林啾輕輕舞動赤劍,便見暗金色的鎖鏈蜿蜒疾飛,眨眼之間抵達了目的地,緊緊纏繞住那根倒塌的圓柱。
“收!”
林啾的身體再一次騰飛起來。
這一回,她是自屋簷之上,向著地麵俯衝。鎖鏈牽引著她,她亦可以隨心調整方向和速度。
罡風撲麵而來,激打在她柔嫩的麵頰上。裙擺在身後颯颯作響,整個人好像被風托著一般。
林啾隻覺心中暢快,靈活地左右盤旋,避開戰場中心疾射而來的木屑磚瓦。
到了近處,發現柳清音此刻的狀況十分狼狽,唇色慘白,烏發散亂,身上的白裳沾了許多灰。她正護送著一家三口離開戰場中心。
戰鬥中的怪物一共有四頭,場麵混亂無比。林啾看了好一會兒,發現其中三頭通體漆黑的魔物是一夥的,它們都在追殺一條巨大的、頭頂生著兩隻角的血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