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進入山坳之後,便漸漸放緩腳步,目光一直在兩側山坡上踅摸。
突然,不遠處的一塊兒草皮猛的“掀開”,從裡麵站起一個人。
那黑影被嚇的不輕,下意識的轉身要跑。
可還沒等邁步,草皮下麵鑽出來的那個人就說話了
“古長青,你要去哪裡?”
黑影身體微微一顫,已經抬起來的腳又慢慢放下,緩緩轉身看著說話之人,氣息明顯有些不勻
“我求求你,放過我行不行?已經這麼長時間過去了,我已經習慣了現在的生活,況且,眼下日本人野心勃勃、虎視眈眈,我們不是應該先把他們趕出東北嗎?”
此時徐誌已經無聲無息的跟了上來,正蹲在距離兩人不遠的一株大樹上,支著耳朵聽著他們之間的對話。
從草皮中爬起來的人,正是禮帽男,月光照在他那張醜陋的臉上,更添了幾分猙獰。
他用冰冷的目光看著古長青,聲音之中充滿威脅的意味
“古長青,看來你是被那些chi匪給洗腦了,已經忘了自己當初宣誓時說過什麼了吧?但是你彆忘了,你的父母、妹妹,可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古長青渾身一震,頓時瞪大了眼睛
“組長,你這是什麼意思?用家人威脅我?你這樣與土匪強盜何異?黨g如今已經墮落到要與土匪強盜沆瀣一氣的程度了嗎?”
禮帽男“唰”的一下抽出手槍,對準了古長青的眉心,怒聲說道
“古長青!你敢如此汙蔑黨g!看來是徹底被赤化了!既然如此,我留你何用?”
古長青深吸一口氣,緩緩上前一步,把腦袋頂在了禮帽男的槍口上,一字一頓的說
“那你就開槍吧,隻是不要傷害我的家人!如果你的眼睛還沒瞎的話,也請你睜開眼睛看看,看看這裡的百姓是如何在水深火熱中掙紮的!
以前你們總是說紅黨如何不好,是亂黨、是chi匪,燒殺搶掠,無所不為。
當時我真的信了,即便後來發現事實並不是那樣,我也還是忠誠於自己當初說出的誓言。
但是來到東北之後,我親眼看到了這裡發生的一切,看到了他們以血肉之軀去跟日本人廝殺,我看到了他們的決心,也看到了他們的精神!
你見過一個人敢拿著農具衝向日本人的陣地嗎?你知道那些人要付出多少條生命才能打下日本人的一個炮樓嗎?你又想過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嗎?
說到洗腦,我看你才是被人洗了腦!
你有沒有看到,日本人在這片黑土地上都乾了什麼?他們在奴役這片土地上的百姓,他們在逼迫華夏的孩子學習日語,他們在試圖奴化這片土地上的人民!
而你們呢?你們在乾什麼?你們還在想著怎麼保住自己頭頂的帽子、屁股下麵的椅子,還要想著怎麼往上爬!
而你們爭先恐後的想要爬上去的原因,也是為了要吸食老百姓的血液!
你們,和你們那些人模狗樣的上級,每天穿著平整的沒有一道褶皺的衣服,頭發梳的一絲不苟,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說彆人是亂黨,是匪徒,一心想要置對方於死地。
但是麵對日本人的時候呢?你是不是看著每一個日本人都像是你失散多年的野爹?
現在我就問你一句話,你手裡這把槍,這些年中殺的人兩輛卡車都裝不下吧?但是那些被你殺死的人當中,有一個是日本人嗎?
你是不是覺得,拿著槍指著一個手無寸鐵的人特彆有成就感?是不是看著即將被你殺死的人臉上露出絕望的表情時特彆的滿足?是不是在那一刻覺得你就是主宰一切的神?
可事實上呢?你在金陵能算得上是個什麼東西?進了金陵城之後,連喘氣兒都要挑廁所旁邊的吧?
現在你敢用槍指著我,是因為旁邊有十幾支槍同時指著我的腦袋,否則的話,你敢嗎?你不敢!因為你知道,像你這種貨色,我古長青一隻手殺你都算是欺負你!”
一口氣把話說完,古長青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知道,自己今天活不成了。
野村壽夫不認識禮帽男,青森佐佐木也不認識禮帽男,但是古長青卻認識!
禮帽男不姓李,他叫左明,三十四歲,藍衣社核心組織力行社特彆行動組組長。
古長青五年前,以十七歲的年紀考入黃埔,因為前期各項訓練成績優異,進入黃埔不足四個月,就被“忽悠”加入了藍衣社,並且進入了核心組織力行社特彆行動組,就在當時還是副組長的左明手下。
華夏憲兵組建的時候,藍衣社得到指示,安排了一些人進入華夏憲兵,為的就是更好的監控這支隊伍。
與高遠接觸的時間久了,他漸漸被高遠所影響,對自己原本的信仰產生了懷疑。
尤其是在九一八之後,他對果黨徹底失望,索性就跟著高遠來到了東北。
本以為之前的一切就隨著他的離開而徹底結束了,可是沒想到,還是被左明給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