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亦未陷入這場風波的三清觀,同樣如此。
煚山東。
三清觀。
望月亭。
亭中,一位老道士,懷抱菩提,獨自對弈。
這位老道士一派仙風道骨,唇紅齒白,麵無皺紋,精神矍利,淡藍色的道袍一塵不染,身上沒有絲毫世俗滄桑的氣息,隻有遠離塵世喧囂與浮華的世外高人,方能有如此淡然出塵的氣質。
他就是道家的掌門人太虛真人。
真正的世外高人。
他已經在這亭中坐了很久。
棋也下了一百多手。
眼看黑棋就要大獲全勝,他沒有猶豫,直接落子,準備徹底斷絕白棋的生路。
“見分曉了。”
他望向遠方紅彤彤的天際,歎了一聲道。
然而就在此時,有人突然現身,坐在他的麵前,自顧捏起一枚白棋棋子,緩緩擱在棋盤上,笑道“不儘然吧。”
這人突然現身,太虛真人絲毫不驚,而是低頭看向棋盤,眉頭緊鎖。
白棋所下的位置,匪夷所思,使周圍的白棋活了一大片,得以苟延殘喘。
這是一步妙手。
可也隻是解一時之危罷了。
黑棋早在一開始便籌謀布局,眼下終於露出獠牙,合圍絞殺,白棋縱然應對得當,但在數手之前,失誤落子,此刻縱然下了一步妙手苟延殘喘,但隻要黑子步步緊逼,不給其喘息之機,白子終究還是要全軍覆沒,滿盤皆輸。
太虛真人看了一會兒,眉宇展開,捏起黑棋繼續攻勢,淡淡道“困獸猶鬥罷了,俞指揮使難道以為白子能夠反敗為勝麼。”
來人正是錦衣衛都指揮使俞綱!
“誰知道呢,白子自信滿滿,直入腹地,意欲屠龍,縱然局部大敗虧輸,但隻要能將龍屠掉,這局棋,不終將還是白棋大獲全勝。”
俞綱也盯著棋盤,自顧捏棋落子,話語中卻是頗有深意。
太虛真人搖頭道“屠龍,妄想罷了。”
俞綱訝然道“真人也這般覺得?”
太虛真人淡淡說道“白棋看似凶猛,而且暗藏隱秘殺著,可終究是無用之功,這條大龍,無人能屠。”
說完,最後一顆黑子已經落在棋盤上。
白棋再無活路,滿盤皆輸!
俞綱拱手道“不愧是真人,棋藝出神入化,在下甘拜下風。”
太虛真人說道“現在外麵熱鬨的緊,俞指揮使貴人事忙,怎的有空來和貧道這個糟老頭子下棋。”
俞綱輕鬆笑道“正如真人所說,大勢已定,在下忙裡偷閒,特意來觀裡聆聽真人教誨。”
太虛真人歎道“今夜的血腥,未免太重了。”
“這無可避免,帝國若要強盛,人族若想為尊,這些毒瘤必須祛除……”俞綱說著,停頓片刻,看了太虛真人一眼,才繼續說道“所幸道家超然物外,不喜爭端,沒有誤入這場風波之中,俞某這才有機會領略真人的精湛棋藝。”
太虛真人悵然道“今夜過後,諸子百家,怕是就要煙消雲散了吧。”
俞綱點點頭,也有些感慨說道“諸子百家,存在無數歲月,可惜終究是要如塵埃般泯滅在曆史當中,可悲,可歎啊!”
“但,還是那句話,這無可避免,曾經人族的功臣,而今卻變成了非剔除不可的毒瘤,這又怪得誰來?”
“怪隻能怪……他們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