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翻騰著,夾雜著無數隻利爪與血口,仿若潮水從四麵八方洶湧而來。
就在臨身的一刹那。
紅光乍現,築起海堤。
洶湧的“潮水”頓時凝止,然後紅霞漫卷,“潮水”便化作濤濤血雨,撲簌四濺。
從始到終。
李長安眼皮都沒有抬一下,湧上來的妖魔就這麼輕描淡寫,被飛劍通通絞成血沫。
可是。
霧氣裡的妖魔縱然鬼魅可怖,實則不過是些不成氣候的小妖怪,虎姑婆一流而已。薄子瑜帶上符籙,按下恐懼,豁出性命,也能砍死它三兩隻。
但這種雜魚,霧氣中還潛藏著更多,更重要的是,郎中身邊的妖魔……
咚!咚!咚!
沉重的腳步彷如擂向大地的鼓點。
郎中身邊,那隻曾以肉身崩裂張易手中百煉鋼刀,渾身漆黑無(和諧)毛的猿妖,已然大踏步撲殺而來。
作為侍衛在郎中這個幕後元凶、妖魔頭子身邊的妖怪,猿妖自然不是那些個一劍都扛不住的雜魚可比。
紅光襲至,它隻抬手護住臉麵,然後硬碰硬一撞。
鏘!
紅光頓時寸寸破碎消散,露出青銅短劍的本尊。
李長安也終於抬起了眼皮,卻不是看向近在咫尺的猿妖,而是群妖侍衛下皺眉打量的郎中。
這般赤裸裸的無視,理所當然地激起了猿妖的怒氣,但見他一把拍飛黏在身上的飛劍,揚起蒲扇大的爪掌,朝李長安兜頭拍下,帶起風威赫赫,儼然要砸爛道士的腦袋。
但它可是誤會李長安了,道士此刻隻剩一道命魂,哪裡有“輕視”這種高級情緒?
李長安之所以隻盯著郎中,不過本能的覺得,猿妖沒有威脅而已。
嗡。
這一聲劍鋒顫鳴,急促且尖銳。
被拍飛出去的劍胚,像是一尾活魚,靈巧打了個擺尾,便以更加迅捷更加凶猛的姿態,再度電射而來。
不過這一次,赤紅的劍光不再漫漫散開,而是凝結成了一束。
緊接著。
茲拉。
撓心刺耳的金屬劃響之聲。
猿妖周身驟然爆出大蓬的火星。
它拍下的巨掌頓時一滯,臉上的猙獰迅速轉為驚恐,鐵塔樣的身軀在劍光縱橫裡顫了顫,而後,竟是哀聲嘶吼著,轉身就跑。
可惜,才跨出第一步。
身上便抖出無數血珠。
第二步。
皮肉爛成碎糜,撲簌直下。
第三步。
儼然隻剩一副白骨,踉蹌兩下,撲倒在地。
李長安依舊沒有看它一眼,隻是直勾勾地盯著郎中。
然後。
突然一偏頭。
微風卷過,道士臉頰上無聲無息裂開了一條細長的傷口。
斜上方。
郎中身邊那隻形似巨鼠、爪似鉤鐮的鐮鼬,悄然現身於此。
鐮爪一展,已然斜劈而下。
比鐮爪更快的是飛劍。
劍光一轉,劍胚飆然一射,電掣而來。
後發而先至。
鐮鼬立時被飛劍擊中,身軀當場散開,卻不是化成血沫,而變作一團旋風。風中帶著絲絲銀線,銀線交錯時,鏘然有聲,仿佛千萬條利刃交錯回旋,向著李長安席卷而來。
如果說猿妖是想把道士砸扁,這鐮鼬就是要把他絞爛。
對此。
李長安簡簡單單一劍斬下。
劍上青芒吞吐,正是“斬妖”。
沒有什麼異響,更沒什麼彆樣的動靜。
隻有劍鋒落處,旋風潰散。
旋即,鐮鼬再次現身,卻已然被攔腰斬斷,拖著滑出腹腔的腸子臟器,滾落入地上淤積的血泊中。
管它有形無形,儘皆一劍斬之。
……
血霧飄飄灑灑,劍胚在其中愉悅穿梭,而李長安更似在身上披了一件血衣,數不儘妖魔性命織成的血衣。
一時間,群妖噤聲。
連那霧氣都好似不再翻湧。
而後。
道士眸光混沌,邁步向前;郎中麵帶微笑,轉身就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