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浪潮_地煞七十二變_思兔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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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浪潮(2 / 2)

阮十三沒再譏諷。

“是真是假。”

他站在神台前的光暈裡,仿佛中,他才是此間的主事人。

“試一試便知。”

……

過後幾天,阮家內外平靜,隻多了幾樁閒散雜事。

先是阮老大偷養的外室被老妻發現,家裡倒了葡萄架子,無奈隻好遣散嬌娥,發賣金屋。奇怪的是,錢唐明明宅院緊俏,他數度降價,竟無人問津。

再是阮老二靜極思動,打算把糧行的股本置換成現銀,溯流而上,去夷陵販茶。錢唐江海交彙,帆檣如雲,他卻愣找不著合適的貨船。

又是阮三娘因膝下無子,打算將家產投獻給寺廟,換取將來能在寺中安度晚年。最初,和尚喜不自勝,一口答應。可沒兩天,便換了口風,說阮三娘塵緣未儘雲雲。

……

阮太公生前老樹逢春,新娶了一房小妾。

那小娘子臉兒嬌俏、腰肢柔軟,老太公活著時愛不釋手,死後也時時回魂與她再續魚水之情。

起初,小娘子是忐忑的,拋開人屍之彆,單講傳言裡男人死後,血液淤積那活兒不散,又冷又硬似個鐵棒。

硬鐵攪進肉軟,可叫人如何消受?

好在回魂了幾趟,她的忐忑便落下了,鼓搗沒幾下,便軟趴趴,跟活著時沒甚不同。

這夜,老太公又回來耕耘,小娘子“嗯嗯啊啊”配合著,演唱了一陣,忽的瞧著外頭,花容失色。

老太公察覺了異樣,興致大減,怏怏隨之望去,頓時火冒三丈。

但見房門半開,門縫裡簇著好多雙眼睛。

“狗曰的!乃公的牆腳也敢亂聽?!”

他氣衝衝跳下床榻,踹開房門,正要大罵。

卻見著阮家各房陰惻惻聚在門外,神情裡全無平日所見的恭敬。

語氣臨時變軟。

“你們……”

話未儘。

一個年輕漢子大步上來,高高揚起手中裹著黃紙的哨棍,二話不說,劈頭把他砸回門裡。

其餘阮家人也噤聲不語,取出藏在身後的家夥,跟著一擁而入。

……

祠堂裡燈燭昏黃。

阮家人分列站在自個兒的位置上,冷風滲進來搖動燈芯燭火,燈光燭影便在各人臉上明滅遊移。

他們一聲不吭,沉默得仿佛台上先人的牌位,靜靜對著祠堂中間一口棺材。

棺材裡並不隻有老太公。

方才動手時,未免慘叫驚動旁人,阮家人首先搗爛了太公的咽喉口舌,可沒想,亂棍捶打一陣,太公竟如泥巴漸漸變形,最後更換了身形與模樣,細細看,竟然是那個作法招魂的巫師!

阮家大人驚,四下搜查,又從棺材裡找到了老太公的遺體,趁著血氣,又把老太公屍體搗爛,省得再有什麼東西借屍還魂。

完了,把兩團爛肉都放入棺材,抬進了祠堂。

然而,當熱血退下大腦,現實緊隨著爬上心頭。

這一個是鬼王親點的侍者,一個是窟窿城配下的巫師,打殺了他們容易,卻又如何應對鬼神震怒?往後,怕是身賣南洋都成奢求!

若非阮十三那小子攛掇……

阮家各人目光飄忽飄忽,慢慢都落在了阮十三的身上。

阮十三當然曉得自己這幫“兄弟姐妹”的德性。

他輕輕說道:“誰說是咱們殺了他呢?”

他把神情藏在昏暗裡。

“錢唐誰不曉得,咱們阮家事親至孝、事神至誠,窟窿城但有所求,我阮家無不竭儘所有,又怎會大逆不道,毀壞先人屍骨,又毆殺了法師呢?”

“所以……”

…………

錢唐往東有塊崖壁,沿岸高聳,底下礁石嶙峋更兼海流湍急,人墜下去,摔在礁石四分五裂,海浪一卷便了無蹤影。

故老相傳,人若死在海中,魂魄便成番客,再無上岸歸家之時。

所以這片海崖便成了某些人被失蹤的最好場所。

“三當家的,你莫要怨我。做咱們這一行,跟錯了人,踩錯了路,就該當死無葬身之地。你家二爺在哪兒?說出來,我放你家小一條活路。”

“曲定春,你個倡婦漏下的爛胎!你以為你壞了規矩,自個兒能落個好下場?!爺爺作了鬼也等著,等著牛理事把你這廝打入窟窿城,日日剝皮拆骨!”

腥鹹海風吹拂,曲定春扯住被五花大綁的男人的發髻,將他懸在崖岸邊沿。

“老虎餓急了,哪會管到嘴的肉,是豺狼,還是羔羊。窟窿城隻要錢,把你們掃了,我便有錢,也隻剩我能給錢。”

男人啐了口血水。

這時。

“大郎,大郎!”遠遠一伴當跑來,大喊著,“找著那廝了。”

曲定春聞言鬆開發髻,男人咒罵著跌落懸崖,可轉眼海浪吞吐,不見聲息。

“在哪兒?”

伴當神情古怪。

“城頭。”

……

曲定春佇立在城樓下,怔怔望著城頭許久。

直到差人們姍姍來遲,七手八腳取下人頭串,衝去血跡。

他才在同伴的擁護中回了城,當夜就在春坊河包下了一間大倡館,召集了散落各坊看場子的兄弟們一同來耍樂。

在各家酒樓訂了好酒菜,又請遍了左近的花魁,若有不從,便武力相迫,近來保義團威風大漲,風月人家隻好屈從,來日再作計較。

往常,曲定春並不貪享美色,今夜卻獨占了兩個胸脯最鼓囊、臉兒最嫵媚的娘子,惹得龍二來爭風吃醋,倆醉鬼從堂前撕扯到庭院,最後還是曲定春憑借酒量略勝一籌,抱得美人歸。

連日荒唐。

某日,天蒙蒙亮,曲定春早早從胭脂堆裡爬起來,雙股戰戰,虎狼之藥用得太狠,腳踩地上勝似棉花。

胡亂用昨夜殘酒醒了醒精神。

沒驚動任何人。

獨自出了門去。

一路穿街過坊,到了藏在雜巷深處的一間宅子前。

這宅子門內外守著許多壯實漢子,甫一見著曲定春這瘸子,竟個個奔走呼喊、如臨大敵。

概因,宅子大門上懸著三個字——“忠勝社”,這裡就是死對頭牛石的老巢。

“去告訴牛石。”

“曲大在此。”

…………

嘎吱~

房門在身後匆匆緊閉。

被丟在地上的曲定春勉力撐起身子。

有一瞬間,他以為自己被扔進了冰庫,周遭溫度低得古怪,仿佛一下從仲秋跨入嚴冬,可眼下一瞧,卻隻是間普通廂房。

唯獨門窗闔鎖格外嚴實,留一扇窗戶微啟,漏下一指天光。

憑著這點兒光亮,曲定春才瞧清那據坐堂上、房中唯二之人——上次見他還肥碩豐腴,眼下不過半月已臉頰凹陷,若非雙方爭鬥多年,幾能互相指認骨灰,哪裡能認出——此人竟是牛石。

牛石身前置有矮桌,桌上有半扇羔羊,自顧自切膾生食津津有味,沒理會堂下曲定春一眼。

曲定春不覺怠慢,既是勝者,麵目可憎些也無妨。

他努力坐直些,徐徐道:

“馬船主、段丐頭、許行首……這些個掛上城樓的腦袋,有些人,若非你我這等在街頭廝混多年,哪裡曉得他們暗中都在為窟窿城做事?這哪是一兩個外來強梁能做成的?以往,不是沒有過江強龍,不是沒有鬼神殞命,但而今那串人頭卻是頭一遭。錢唐要變天了,想來從此,窟窿城不僅要錢,更要索命!我的路走不通了。牛石,你徹底贏了!”

他自嘲一笑,又道。

“牛理事雖得窟窿城青睞,但法王麾下卻還有個潮義信。你要與羅振光相爭,憑你手下這點人馬遠遠不足。我的兄弟們儘是街頭廝混多年的好漢,知規矩,懂情理,若收服定是一大助力,隻不過,獨我一人礙事罷了。”

說罷。

曲定春把腰杆挺得筆直,又深深伏拜下去。

“曲某今日來任憑處置,隻求理事給我保義團弟兄一條活路!”

昏暗陰冷的房間內,回應他的,隻有“哢吱哢吱”的咀嚼聲。

一顆羊眼球在牛石牙齒間輾轉。

汁水四濺。

曲定春忽的有些反胃。

自打被厲鬼逼迫鬥狠後,他聞著羊肉味兒就犯惡心。牛石竟還能生食羊肉,全然不受影響,這或許又是他勝過自己的地方吧。

他嘿然一笑。

“理事若不信。”

忽從靴筒中解出一柄匕首,抵在心口。

不作二話,乾脆一刺。

沒想。

隻挑破了一點皮肉,再無寸進。

非是他臨陣畏死,而是此時此刻,自己的身體像被什麼東西死死纏住,動彈不得。

欲驚呼,連口舌亦被緊縛,不得作聲。

堂上。

牛石的吃相愈加粗魯,他胡亂掰扯下一塊羊肋,塞進嘴裡便一陣囫圇撕咬。

屋中空氣更陰冷了幾分。

噶~吱~

明明無風,那扇唯一開啟的窗戶竟在緩緩自行關閉。

終於。

最後一點日光消失。

曲定春忽的聞到一股古怪的水腥氣,不止普通的腥澀,還夾著一股子極濃鬱的腐臭,依稀讓他憶起少年時在蘆葦蕩中玩耍發現的浮屍,似久泡在水裡的饅頭,膨大數倍,顏色蒼白得泛紫,頭發似水草纏住驚恐少年的手腳。

真切得,恍惚近在眼前。

不。

確在眼前。

曲定春放大的瞳孔映見裡,一個巨人觀突兀出現,蹲坐在自己身前,它的肩頭抵著房梁,腦袋折下來直直對著自己,長長的漆黑的濕漉漉的頭發一束束纏住了自己全身,蛇行著攀上口鼻鑽了進去,甚至能感覺到大股濕發在喉嚨、在食道、在腸胃裡摩挲。

他連嘔吐也做不到,隻能驚恐地轉動眼球。

卻又看見。

堂上矮桌旁站著一隻惡鬼,四肢枯長如竹竿,偌大頭顱上兩眼勾著桌上羊肉,卻無奈一張嘴小若針尖。看得著,吃不成。每當牛石吞咽一口羊肉,他也仿佛一同得了滋味,手舞足蹈得骨頭打顫。

牛石身後還漂浮著一隻厲鬼,渾身籠罩著層薄薄的磷火,朦朧瞧見一個裡麵長手長腳的人影。

這磷火鬼屈身在牛石耳邊,雙方似在說著什麼。

可一個鬼聲嘶啞而渺渺,一個口齒因咀嚼而含混,都聽不清。

曲定春按捺恐懼,努力去聽,隻斷續聽得。

“……保義團果然一柄好刀……”

“……孩兒們方入人間,正缺血食……”

“……殺了,殺了,留幾個作門麵,其餘都殺了!”

隻言片語,聽得曲定春的心點點下沉。

這時候。

哆哆。

房門扣響。

隨後,天光照入房間。

鬼聲鬼影霎時不見,曲定春重得自由,似連空氣也暖和了幾分,仿佛方才一切隻是幻覺,但那濕漉漉的觸感仍舊真切地殘留在體內,讓他一時隻顧得伏地嘔吐。

身後響起忠勝社嘍囉緊張的稟告:

“這廝方才偷偷潛入堂裡,被兄弟們撞見,好一番廝打才擒下,拿於理事處置。”

說著,一個漢子“噗通”被丟在地上。

他雙臂反縛背後,衣衫扯爛,渾身血糊糊不見好皮肉。傷得不輕,卻仍倔強地挺起身子,淩亂發絲下是一張再熟悉不過的麵孔。

龍濤?!

曲定春瞪圓了眼。

這小王八犢子!昨夜美酒美人就沒把他摁死在床上麼!

費儘心思給社團留下的主心骨,竟自個兒折了?

咦!這混球竟還有臉衝我笑!

曲定春怒極,可奈何嘍囉稟告完了便急匆匆退下,閉緊房門,天光褪去,腥臭再次攥住了他。

一時間,他與龍濤,好似被陰冷空氣凍住的冰雕,一個僵止於悲怒,一個凝固在倔強。

牛石停下了咀嚼,反複打量著倆人,最後低低笑了起來。

“好,好,好。一個自以為是,一個莽撞好鬥,倒省得我多費手腳,都自個兒送上門來。”

笑聲愈發暢快,帶著三隻厲鬼一並附和,尖利的、嘶啞的、含混的笑聲一起在陰暗的房間內回蕩。

“我若不莽撞。”

龍濤突兀抬起頭。

“如何到你跟前?!”

鬼笑戛然。

曲定春轉了轉唯一能動彈的眼珠子。

他竟能活動!還能開口!

…………

曲定春極力挪動視線,想要瞧清究竟,卻冷不丁對上一雙躍躍欲試的眼睛。

那眼睛不屬於人,也不屬於鬼,而是屬於龍濤背上的大鬼紋身。

這紋身他打小就有,身軀漸長,也不曾變形,反而愈發活靈活現。旁人問他,所繡哪家鬼神?他總笑而不語。唯有幾個親近的問多了,笑答:或是祝融或是回祿。

而眼下,在龍濤渾身的淋漓鮮血塗抹裡,它真如蹈火而舞的祝融,也襯得血如火般鮮紅。

不。

並非血紅如火。

血。

就是火!

它“哄”的一聲熊熊騰起,灼燒得空氣裡某種東西“滋滋”作響,滾滾熱浪帶著焦臭拂麵而過。

曲定春聽著溺死鬼慘叫著後退,龍濤卻突而一口咬住要退去的發絲,奮力一扯。

他叩齒有聲。

“疾!”

紋身上本就愈發鮮活的“祝融鬼”,頓時煉假成真,從脊背,從火焰裡,一躍而起,手腳死死鎖住溺死鬼,獠牙刺入肩頭,陣陣猩紅灌入,條條火蛇在腫脹透明的皮膚下遊走,最終伴著慘叫從口鼻眼耳中噴薄而出。

餘下兩隻厲鬼驚怒厲問;“你到底是何人?!”

一並飛撲而來。

其中那餓死鬼臨時一折,轉向了看來虛弱的龍濤。

龍濤性情彪悍,他不閃不避,埋頭就撞了上去,與餓死鬼滾做一團,身上血液粘在鬼身,頓時將其點燃。餓死鬼因劇痛而力衰,反被龍濤一手摁在地上,一手高舉,重重落下。

仿佛鐵錘鍛打鋼坯,鐺鐺有聲,火星四射。

那磷火鬼見勢不妙,竟轉身就跑,“祝融”鎖住溺死鬼不舍鬆手,隻極力伸長脖子,一口叼住磷火鬼一足。

那磷火鬼連打帶踹,祝融非但貪婪地咬死不放,還如蛇吞噬獵物般,喉頭滾動,一點點將掙紮的磷火鬼吞入腹中。

直至龍濤將餓死鬼錘作煙氣四散,“祝融”也將那磷火鬼徹底吞食,正鉗住溺死鬼一口口慢慢啃食。

龍濤吃力起身,敕令道:“速歸吾身。”

那“祝融”脖子一縮,佯裝沒聽著,龍濤冷眼瞥去,它才唉聲歎氣著把溺死鬼扯散作紛紛灰燼飄灑,化作一道火光,投入龍濤脊背。

龍濤身子晃了晃站定,低喘幾口,蹣跚挪到了矮桌前。

三隻厲鬼魂飛魄散一同損壞了宿主牛石的精氣,他此刻癱在座上,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兩眼空空對著紛紛灰燼。

龍濤啐了口血沫,抓起了桌上切膾刀。

“停手!莫要莽撞!”

……

一切發生得太快,曲定春將將回神,眼見此幕,匆匆喊住。

龍濤聞聲回首,神情一片平靜,哪見衝動。

他說:“大哥,殺了這廝,左近裡坊剩咱們一家,保義團才能活。”

曲定春苦笑搖頭。

他深知情勢已變,這法子早成夢幻泡影。

“留著他,你我固然必死,但其餘弟兄或許能活。可若殺了他,便是折了窟窿城臉麵,怕是闔團弟兄連帶大夥兒家小的血也消不了鬼王怨憤!”

龍濤沒再反駁。

卻突而扯住牛石發髻,殺雞一般,割開了他的脖子。

血霧嘶嘶噴濺。

龍濤淡然回身,反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二十年前,大哥將年幼的我從陰溝裡撿出來,幸苦撫養成人,就不曾好奇小弟是何來曆麼?”

曲定春直直看著那血霧良久,終究化作一聲歎息。

“你不想說,我也不好問。”

“多謝兄長體諒,而今也無需再隱瞞了。”

龍濤鄭重其事有些生疏地拳抱陰陽,作起拱手禮。

“貧道俗名龍濤,法號朝雨,乃祖師虛元子一脈最後也是最不成器的弟子。將小弟交給窟窿城,足解鬼王之恨!”

曲定春聽罷怔怔無言。

龍濤大笑,回身剝開牛石胸膛,切下一片心肝。

口中咀嚼兩下,卻“呸”地吐了出來。

“爛心肝果然腥臭!直賊娘,男兒臨死竟無好酒肉果腹。”

罷了。

毫不遲疑,持刀橫頸立要自刃。

這關頭。

仿佛盛和樓當日重現,一隻手突兀伸來,牢牢抓住了刀刃。

“大哥?”

“誰說你必須得死?”曲定春雙眼通紅,“誰說是咱們殺了他?!”

龍濤愕然不解。

“錢唐誰人不知咱們保義團正忙著收攏地盤,前番張牙舞爪也不過是為了投身窟窿城。這等地痞無賴如何會自不量力襲殺侍者、得罪鬼神?況且,這幾日,咱們一直都在春坊河耍樂。”他眼裡凶光畢現,“有哪個瞧見是咱倆進了這忠勝社?!”

“所以……”

…………

“所以。”

房門緊鎖的小廟。

燈燭搖晃的祠堂。

灰燼紛紛的暗室。

“殺他的是……”

不同的時間,不同的空間。

郝仁。

阮十三。

曲定春。

異口同聲。

“解冤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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