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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翹原不知道這位傳說中的大伯今日會來,所以做的是家常的打扮。簡簡單單的同心髻,隻戴了一根珠子攢成小花做簪頭的單簪,另外就是兩朵新鮮的茶花,早上問巷子裡賣花小姑娘買的。
衣裳也是家常半舊的一件豆綠色斜襟窄袖衫子,一條石榴紅厚紗裙子。除了一個荷包與一個翡翠質地的禁步,全身一應裝飾也無甚至沒怎麼化妝要知道夏天化妝也是非常難熬的,所以連翹隻讓春兒用了口紅。
此時也不好臨時如何拾掇,於是隻是正了正衣裳,確定頭發之類的沒有什麼失禮的地方便出來了。
吳美娘和連守信坐在廳堂兩個上座上,連翹則在左手第一張椅子上坐了。春兒不一會兒端來香茶,給三人每人上了一道。
連守信連連看向連翹,忍不住歎道“她生的似她大姑,她大姑是家裡姑姑裡頭最出眾的。我離家的時候她大姑也有六歲多了,後來再也沒見過,然而眉目卻是一輩子不能忘。”
這裡說的大姑,指的就是那個賣到大戶人家做丫頭,十八歲死了的那個。
對於這種話,連翹沒辦法說什麼,隻能露出禮節性的表情。
連守信又歎了兩聲,然後從衣襟裡拿出一個湖藍色的荷包。將荷包的係帶抽了,從裡頭倒出一個白玉質地的玉佩,周圍有雲紋裝飾,中間是一個連字。
“我伺候的主家公子當初讀書的時候,不慎將書房裡老國公爺的一個白玉擺件給摔了,那可是稀罕的東西,等閒的白玉能有這樣好就難得了,偏那個擺件還有那麼大的個頭。老國公爺卻沒有生氣,隻說東西而已,就將碎了的白玉給了公子。公子當時眼見了我們周圍跟隨的幾個,於是一人分了一塊大的碎塊。”
連守信又搖頭道“這是第一次得這麼大的賞賜,也沒有多想,就一直收著。後來家裡的孩子越來越多了,便將那白玉送到工匠那裡雕成了這樣的玉佩,你兄弟姐妹們都是有的。這一回我出來也不知道嘉定這邊是真是假,沒有帶什麼禮物,隻有這玉佩最後四塊全都帶上了,想著有侄兒侄女可以相送。”
準備了四塊,最後倒是隻能送出一塊。
這禮物的因果一說,就連推辭都不用了,連翹隻能收下。
之後連翹就做了一個陪客,聽連守信和吳美娘說些連守誠的事情。不外乎連守誠當年是如何能乾的,有沒有和吳美娘提起小時候的事情。其實上一回連守信來的時候已經和吳美娘說過了,隻是心裡放不下,再問一遍而已。
吳美娘說這些也傷心,說了一會兒很是有些傷感“我與誠哥做夫妻是再歡喜不過的了,隻可惜人世無常,誰能想到好端端的一個人,一場風寒就去了,說起來他自己是個大夫,我也算是半個大夫罷了,都是命”
說到這裡歎息了一回,一眼看到連翹,像是想起什麼來了一樣道“連翹小時候魂兒有些不穩當,她爹爹怕她站不住,將自己一直掛在脖子上的一道護身符給她掛上了,說是小時候家裡給的小時候許多事情都不記得了,這個護身符因為一直帶在身上,卻是一直記得的。連翹,你這東西收在哪裡了”
連翹愣了愣,仔細回憶,最後在犄角旮旯裡翻出來一點東西,想起確實有過這麼個護身符。便道“似乎鎖在在櫃子裡了,和我小時候戴的長命鎖、銀手鐲、銀腳鐲放在一起了。”
這個話讓連守信站了起來“真收著”
東西找出來,是一個很舊的小布包,密密地逢著。打開來,裡頭倒出一個小黃紙。小黃紙展開,用朱砂批的一些圖樣、符號什麼的,這大概就是鬼畫符了。因為年代久遠,小黃紙已經舊了,倒是朱砂鮮豔如新。
連守信從自己懷裡拿出一個差不多的,隻是磨損的更厲害的小布包,裡頭倒出來一模一樣的小黃紙,鬼畫符也是差不多的。
眼睛通紅道“你祖父祖母當初也是不得已才將你爹和我們這些叔伯姑姑們送走,每送走一個孩子都要去城隍廟裡求一道護身符。這個除了我留著,其他的都不在了,沒想到你爹的還在。”
護身符重新塞回到小布包裡,連守信遞給連翹,人好像也蒼老了很多“好好收著罷,這是你爹對你的心。”
連翹對連守誠並沒有真的父女之情,對這位大伯更不可能有什麼感情了。但是此時此刻,對於這個大半輩子都在尋親,都在將弟弟妹妹收攏起來的長輩忽然有了一種理解,這種傷感的氛圍是真的感染到了她。
眼睛一紅低下了頭,旁邊吳美娘已經有淚珠滾落了下來,正在用手帕擦眼淚。
連守信說了一會兒話,還吃了一頓午飯。走的時候與吳美娘和連翹道“不管怎麼說,我還是期望弟妹和侄女兒能去京城一趟的我也知道弟妹在嘉定有家有業,不可能長久在京城呆著。但不管怎麼說,一家人團圓一次娘的年紀也很大了,精神越來越不好,實在不知道錯過這一次,以後還有沒有機會。”
又看了一眼連翹“若是要走,最好是和我一起走。我是和魏國公府的人一起來的,一起走,路上安全有照應。”
吳美娘與連翹這些日子也是討論過這件事的,當下便道“去肯定是要去的,誠哥沒能在婆母麵前儘孝,我與連翹怎麼的也得去一趟。不過這件事急不得我記得大伯說過事情畢了立刻就要回京城,時間緊的很。我家裡要說一聲,還有彆的一些事情也得定下來。”
吳美娘看著連守信有些失望的臉色,趕緊道“我和連翹再遲半個月走。”
之所以會有這個決定,其實是因為連翹。連翹的鴛鴦蝴蝶劍連載至今已經有蠻長的一段時間了,她雖寫的不是那麼勤奮,之前也隻剩下四分之一的內容沒寫了。這一次說要去京城,她首先想到的就是連載怎麼辦。
考慮到一旦去了京城就要在京城過年,不可能在存稿用完之前回來。那麼解決辦法就隻有兩個了,一個是到了京城再陸陸續續將文稿寄回蘇州。再一個就是連翹趕一趕,短時間內將剩下的內容寫完,然後交給報館。
連翹很快做出了決定,選後者。
雖然丁一新能夠將自己的稿件交給彆人,讓彆人往返於益州和蘇州,將自己的文稿從益州送到蘇州報館。但這不代表連翹會喜歡這種方法她其實非常不放心這種搞法,就算中間這個人不會泄露稿子,但要是有了閃失,文稿遺失了呢連翹可是個連草稿都不用的,實在是不敢去想象真遇上那種事會抓狂到什麼地步。
而且此去京城,誰也說不好京城會有什麼情況。沒有寫完,總覺得有一件事掛心。就好像作業沒做完就去玩一樣,非常不舒服。
於是回嘉定的第二天起她就閉關寫作了,吳美娘知道她的想法,就算不太了解這個行當,也是支持的。因為在她設身處地地去想連翹後,覺得她做的對,欠著報館的文稿然後突然跑到京城去,總覺得有些對不起人家這其實和連翹的考量不一樣,但總歸是在行為上達成了一致。
連守信聽吳美娘這樣說,臉上恢複了一些神采,隻是還是勸說道“和我一起走還是方便一些的弟妹考慮一番罷後日我再離開嘉定。這中間弟妹要是改變了主意,不妨遣人去我落腳的客棧說一聲。”
等到連守信走了,連翹和吳美娘坐在客廳裡相對無語。雖然之前已經對去京城的事情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可是當事情真的塵埃落定,還是會有一些信息量太大的感覺。
連翹這裡是興奮比較多,畢竟在這個時代一個女孩子實在沒什麼機會離開自己居住的地方男孩子倒是比較有可能,做生意什麼的,以及極少數當官的。看看這個時代的帝都,這確實是個難得的機會。
吳美娘則是不安比較多,她算是一個比較有見識的女人了,但依舊是這個時代小縣城裡普通人家的女兒。這一輩子沒有經曆過什麼大的場麵,很多事情的應對不會超過自己所處的階層。
也就是說,她其實是有些不知所措了。和女兒一起上京城,京城是什麼樣子,婆母以及小叔小姑又是什麼樣子雖說她肯定不是要定居京城的,但這時候心裡亂著呢,有這方麵的想法也很正常。
等到亂七八糟的想法理清楚了一些,吳美娘才道“明日你也不要趕你那了,和我去一趟你外祖母那裡。不管怎麼說,既然決定了要去一趟京城,怎麼也得和你外祖母商量一下。”
連翹對此沒有任何意見,點了點頭先回了房。按照她的估計,再有半個月寫完鴛鴦蝴蝶劍應該是綽綽有餘的,但是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寫完,緊迫感就始終在頭頂。今天因為大伯的到訪已經耽誤了大半天的功夫,晚上說不定還得點燈乾活。這個時候趁著天色還好,還是早些去寫罷
連翹急急忙忙地去寫,春兒在一旁先弄好了紙墨,有些心不在焉地站在屋子裡。連翹見了便問道“你這是怎麼了,難道有什麼心事”
春兒回過神來,連忙搖頭“我能有什麼心事,隻是、隻是”
吞吞吐吐了好一會兒,下定決心了一樣,春兒這才道“小姐這就要往京城去了,估計年前還回不來。要是稍微滯留,說不得回來時就是明年的夏天了這一年的功夫,蘇州那邊”
“蘇州那邊怎麼了”連翹不解。
春兒歎了一口氣,過了一會兒才道“蘇州那邊許多事就隻能放著了,彆的事情倒還好說,我知道小姐肯定會處理的妥妥當當。隻有一件事,不知道小姐心裡有沒有計較。”
“什麼事情啊”連翹見春兒還在賣關子,忍不住催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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