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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來城郊大雜院已經是去年的事情了,因為要過年的關係,前後竟然有一個月左右沒有過來。中間間隔一個月,連翹擔心有什麼新的問題出現。不過考慮到正月裡也沒有人送信到帽子胡同,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連翹來的時候隔著大雜院的圍牆都聽到了裡麵的聲音,這是出早課了。琴師們正在練習樂器,演員們正在吊嗓子和大聲朗讀。雖然話劇演員基本上不用唱歌了,但是他們發現練唱也有利於聲音穩定,所以就將這個習慣保留了下來。
而且有一個比較隱蔽的原因大家雖然都對話劇越來越有信心了,但是偶爾暢想這件事也免不了擔心。事實就是這樣,不是東西足夠好就萬無一失了,遍觀古今中外的曆史,本身沒有什麼問題,但最後就是沒有好結果的事情多了去了
出於這種心態,演員們還是有一些留條後路的心態。也就是在練習話劇時,儘可能保持住原本的戲曲技能。就算免不了退步、生疏,至少也要保證將來還能撿起來。若是話劇失敗了,他們還不至於丟了吃飯的飯碗。
不能怪他們三心二意,隻能說,不論什麼世道,大家還是要吃飯的嘛
連翹隔著圍牆聽了一會兒,覺得還不錯。隻是聽演員們朗讀的聲音就知道了,進步非常明顯,相比起一開始完全像個外行,此時已經相當專業,至少在她看來能夠唬住人了
一方麵,她並不是真正的內行,比較好唬。另一方麵,這些演員也不是真正的外行,戲曲演員有一些東西和話劇演員是相通的,譬如呼吸,譬如說傳聲,譬如說眼神。一開始不了解話劇的時候原本的技能幫不上忙,完全就是個外行人的樣子。然而一旦對話劇有了一些了解,進步肯定是比一般人快得多的。
覺得差不多了,連翹才去敲門。
做雜工的嫂子來開了門,見是連翹,整張臉的神色都不一樣了。討好道“是連小姐啊,正月裡過來了”
說著扶著門請連翹進來,連翹也不是空手來的,準備了一些禮物,除了每個人都有的紅包,也就是一些裝飾性的東西了,頭花、胭脂之類。這些東西在戲班子裡,不隻是女子用得著,就是男子也用得著。
見到連翹來了,本來要散早課的人重新又聚集了起來。連翹卻不是一個講究這些的,隻讓幫工的迅速開飯。她是知道的,散了早課就是吃早飯,玉梨班本來應該已經準備吃飯了。
連翹是吃了飯的,所以也不忙,隻是問了戲班管理人的賬冊,以及這些日子的工作日記。其他人吃飯的時候她就在內屋看這些,算是大致了解了一下玉梨班在她沒有來的一個月中工作的進度。
特彆選擇了在內屋看這些,就是覺得這個舉動可能會讓人心中忐忑。不過即便是這樣,也免不了一些人心裡七上八下,然而這就不是連翹能解決的了。
而除了管事的兩三個人心裡七上八下,其他人也有議論。身材瘦長,麵容清秀的一個男子就問旁邊的一個相熟同事“那就是咱們玉梨班的班主看著好年輕,這樣的年輕小姐怎麼會想起辦戲班難道是家學淵源。”
“吃你的,問那麼多做什麼”坐他對麵的陳小官瞪了他一眼,警告他。
雖然陳小官看上去比他年輕,但是說這話是很有氣勢的這主要是因為資曆。
在戲班這種地方,非常重視論資排輩。師兄師姐就是比後麵的小字輩要來的有牌麵,平常使喚這些小師弟小師妹也非常順手。除非後麵的師弟師妹紅了,地位上壓了一頭,不然這種生態是絕不會改變的。
這個青年男子看上去比陳小官年紀大一些,但是在玉梨班,甚至在整個梨園行當,對於陳小官他都算是個弟弟。所以這個時候陳小官能夠非常理所當然地批評他,他還一點脾氣都沒有。
大概也是被陳小官訓習慣了,這個青年隻是住了嘴,臉上並沒有多少惶恐的意思,眼睛也依舊嘗試往內屋那邊看。當然了,如果想要看什麼的話,當然是什麼都看不到的。
青年男子名叫曹喜官,原本不是玉梨班的人,在另一個小戲班裡唱戲。玉梨班開始演習話劇之後,大家漸漸了解到話劇到底是個什麼東西,需要怎樣的素質也有了一個模模糊糊的感覺。
也就是這個時候,有一個是曹喜官嗓子一般,身段也一般,據說是入行太遲了,訓練什麼的都跟不上,和那些從小浸在梨園中的子弟始終有著不小的差距。
之所以還能再戲班子裡混飯吃,而不是淪落到給紅角兒做跟班,伺候穿衣服之類的,純粹是他身上有一股子靈氣。這靈氣和陳小官以前在台上的仿佛,隻是沒有陳小官那樣出彩。
再加上他也沒有陳小官優秀的唱功和紮實的身段其實挺不受重視的。隻是那一股子靈氣讓樂師頗有印象,此時玉梨班排練話劇,他一下就覺得那小子很適合來做話劇,於是立刻推薦他。
這也不是吃飽了撐的進行的推薦,這是連翹自己說的,若是推薦了符合要求的人才,這是有錢拿的。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要不是連翹怕他們將什麼歪瓜裂棗都推薦過來,限製了接收的人數,恐怕玉梨班要多出不少的新麵孔了
玉梨班總共挖了五個人,有男有女。不過這些人都有同一個特點,那就是在原本的戲班子裡是可有可無的,玉梨班這邊接洽對方的戲班子,很容易就能將他們的身契轉到玉梨班來。
這一方麵說明玉梨班現在需要的素質和主流戲班需要的素質有差異,另一方麵則是玉梨班有自知之明。有一些紅角兒他們其實也很好,就像當初的陳小官一樣,特彆擅長表演。但是人家是當紅的角兒,戲班子的台柱子,不可能轉出來的,所以也沒有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去考察和說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