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我在日本是為了開辟新的經濟戰場,為了實現資源互換啊。這是多有挑戰性的工作啊。”覦
寧衛民激情澎湃地說,“還是我當初跟您說過的那句話,我在借雞下蛋啊。您想想,正因為我是這兩家公司的股東了,在東京可做的事也就多了。像皮爾卡頓麾下的兩家子公司合資辦廠就是我撮合的。咱甭管這工廠是不是歸屬於外企的?終究是建在咱們國內。外彙、生產線、技術,咱們全能拿到手,還為咱們提供了不少就業機會。這不是好事嗎?”
“還有京城的工藝品,還有易拉得的產品,我也借助皮爾卡頓公司的品牌和資源,在東京開拓出了初步的市場渠道。這叫反向輸出。一樣能給國家賺回大量的外彙。如果您等我繼續站穩了腳,甚至都不是這點事兒這麼簡單了。我完全可以作為在日本的一個橋頭堡,儘量多層次,多方麵的把日本的好東西,國內緊缺的東西弄回國內來。同時也把國內多餘且在浪費的東西持續輸出,變成外彙,擴大我們文化的影響力。”
“比方說,最近我就和日本一家叫大和觀光的旅行社建立了合作,隻要國內這邊和咱們的旅行社說好了,我完全可以撮合雙方開發出互惠互利的合作旅遊項目,把更多的日本遊客帶到咱們這兒來。那麼無論是酒店、餐廳、旅遊景點、旅遊紀念品廠家,出租車公司還是旅行社,都能從中獲益。”
“再比方說,我還在設想一種可能性,就是想在日本再辦個收廢品的公司,和進出口貿易公司,把國內目前緊缺的金屬資源從日本給運回來,解決咱們工業係統的部分需求。您可能不知道,日本人實在太富了。但因為收入高,很多事都不願意乾,而且極其浪費。像各種家電,日本人根本不修,有點毛病就扔掉。老百姓扔大件垃圾還得付錢,我們完全可以從中撈兩手。”
“反過來,勞動力對外輸出也是件大好事。日本現在開始逐步進入老齡化社會,人力會日益緊缺。如果我能把國內不值錢的勞動力帶到日本去,以日本的最低工資雇傭他們為我管理的企業工作。這既能解決國內就業緊張問題,還能增加我自己的企業競爭力。同時也讓這些勞動力掙到他們在國內掙不到的大錢,讓許多家庭脫貧致富。您想想看,這些勞動力如果帶著他們的打工錢回來,肯定要花的,也就會刺激地方經濟,撬動國內的經濟發展。這不也是良性循環嗎?但這件事,沒有可靠的人來做不行。要是隨意放開,肯定會引起詐騙、敲詐、偷渡、非法壓榨勞工,甚至是人口買賣的副作用。”
“所以您說,我去日本有沒有意思?是不是比我待在國內更讓人激動?而且關鍵是,這些事我要不親自去乾,那怎麼行呢?整體的規劃都在我的腦子裡,也隻能我去親手操作,才有可能實現這些計劃。而且客觀上,也有太多環節和法律問題需要我去疏通解決了。而一旦做成,好處更是不可限量。那不是純粹關乎金錢的問題,也許會形成一種成功的海外經營模式呢。至少也可以為在我後麵,也想走出國門的國內企業提供一一些可供參考的經驗。起碼也可以讓為我工作的許多家庭就此擺脫貧困,能夠有尊嚴地活著……
這就是寧衛民袒露的心曲。覦
他這人,向來待人接物給霍司長和彭原的印象是軟和的。
可說這話卻是拚足內力說的。
說完之後,他的臉一直紅到脖子,足見是真情實感。
而無論是霍延平還是彭原,也都聽入了神,對於寧衛民描述的抱負和未來倍感誘人。
是啊,除非這小子親自在一線坐鎮,否則這些事兒就永遠隻是空想,毫無可能實現。
可真要是能像他描述的這樣可多麼的好呢。
照他這種乾法,共同富裕是有可能實現的啊。覦
就是咱們國家,如今剛見到一些起色,又充滿了諸多困難的經濟發展,也肯定會從中得到不少助力,會更容易走上良性發展的軌道。
說白了,這事是怎麼琢磨怎麼劃算。
於是思忖良久後,霍司長拿起酒杯,示意寧衛民碰杯。
等兩人都喝了一口,霍司長笑了。
“你說的這些問題,我還從沒有思考過。畢竟我是官員,不是商人。不過你可是讓我又想起了自己年輕的時候。是啊,年輕時候誰沒有抱負?總希望多做點事,累不死人。我得說,我認為你的想法很好。無論成敗,你剛才提出來的這許多事情,確實都值得去嘗試。所以你不要有什麼思想顧慮,就放手去做吧。如果國內政策方麵,真遇到什麼困難解決不了的,記得聯係彭原,我會儘力幫你斡旋,或者協調一下的。比如說,給你申請組織勞動力海外務工的資質啊,還有適當的進出口額度,幫你找找國內對接單位什麼的。這些事情上,我或許都能幫上一點小忙。”
聞言,寧衛民那隻擱在唇邊的酒杯似是粘住了一般,久久沒有取下。
因為這完全是他想不到的大好事,霍司長說的這些“小忙”。覦
全是他過去隻能自己胡思亂想,想送豬頭卻根本找不著廟門,毫無辦法去解決的問題。
他真的很想問問,霍司長到底是為什麼要這麼不遺餘力地幫他,對他這麼青睞有加。
難道就為了要他一個或許永遠沒機會履行的承諾?
就圖他有朝一日為霍欣提供一點小忙?
不,不可能,這也太說不通了吧?
但他終究是沒有多嘴,總算管住了自己。
好久,才抑製住激動的心情,呼出一口氣。覦
“我……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領導,我隻能說,我太感謝了。感謝您的支持和鼓勵,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這一天,直到下午三點多,寧衛民才從霍家告辭出來。
帶著酒意的他,一會兒躊躇滿誌,覺得天清月明。
對於自己回到日本之後,未來的路怎麼走,又能乾出什麼樣的聲勢,充滿了無限期待和勇往直前的乾勁。
一會兒,他又不禁為自己和霍家的關係而惋惜。
他當然確定霍欣絕不是自己會選擇的另一半。
一想起霍欣的跋扈和任性,和黃靖華冰冷的眼神,他就會不寒而栗。覦
但因為霍司長收放自如的倜儻,那種溫文爾雅的風度。
他也不免為了霍司長儒雅笑容而折服,為他神情中掩不住的寂寞而愧疚。
他和霍欣之間發生的不愉快,對霍司長的家庭到底意味著什麼呢?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自己對於霍司長欠下的人情債又多了,甚至還會越來越多。
真不知未來又該如何做出回報……
而就在他想的入神的時候。覦
中午沒喝酒,照樣還得負責開車把寧衛民送回去的彭原走在前麵,忽然遇到了帶著禮物剛進霍家院子的兩位客人。
他們似乎是熟人,互相親熱打過招呼過後。
彭原就來給寧衛民介紹。
結果寧衛民抬眼一看,忽然發現根本無需介紹,自己其實已經認識麵前的這兩位了。
因為一個是有“名門痞女”之稱的胖丫頭,另一個是她第二段婚姻的丈夫。
那位前年剛拍完《黃土地》獲獎的第五代電影導演。
然而更沒想到的是,他自己是挺熱情,挺禮貌的客套著。覦
可聽過他的名字,那胖丫頭卻不給麵子,當場給了他難堪。
“哎,原來你就是寧衛民啊!我知道你,皮爾卡頓公司的大經理嘛!怪了嘿!霍欣都出國了,你還來乾什麼呀?”
於是連帶著那位第五代導演也神色疑慮了起來,大有避之不及,要與之劃清界限的忌憚。
操!
寧衛民忽然想起,頭兩年除夕夜,他開車送霍欣過年,去的就是這胖丫頭的家。
看來這胖丫頭跟霍欣關係不錯啊,居然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替她拔闖呢。
哎呀,瞧他媽這份尷尬吧,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覦
解釋一下吧,尷尬。
不解釋一下吧,也尷尬。
要早走會兒多好!
這個碰麵可實在是多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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