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太殘酷了!
"他的希望並不是真正的希望,他從一開始就抱著如同泡影般的虛假希望,並以此活著。"對方繼續說"但是已經夠了,真的夠了。是時候讓那個蠢貨從虛假的美夢之中醒來了。"
"等等你想乾什麼?你想讓我乾什麼?"
"果然是聰明人,理解得真快。"對方哼笑道"你也看到了。他努力賺錢,試圖治好已經不存在的母親的病,但他這樣下去,隻有自滅一途。如果你真的珍惜你的部下,如果你真的把他當作朋友,如果你還打算救他的話,就想辦法讓他知道真相吧。
絕望也許會毀掉他的靈魂,但他的肉體會得救。
他想辦法的營養品,他為他母親高價買來的延命的藥物,如果讓他自己服用的話,肯定會讓他多活一段時間罷。
給他足夠的錢,去做那個手術的話,他的病也一定能治好罷。
但如果他拒絕治療,把一切都給他那早已不存在的空氣母親,他必然無法得救。"
"你要我毀掉這一切?毀掉他的夢想?"丹尼爾戰戰兢兢地問。
"是的。"對方道"對他最大的殘酷,也是對他最大的仁慈。人必須先活下來才能追尋夢想,對不?"
"哪怕原本就不存在夢想可以追尋?"白銀騎士少年長歎了一口氣。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幽影行者那句"與絕望和睦共處"的真正意義。
這的確,太絕望了。
"知道了,媽。你不要這麼囉嗦啦。"屋內還不時傳來薩博的自言自語,他在和幻覺,和空氣對話中,一點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母親其實早已不在人世。
天真的家夥。樂觀的家夥。
本來以為除了他弟弟以外,世界上已經沒有任何人值得他去在乎了,丹尼爾此刻卻感到一陣莫名的心疼。幽影行者還告誡過丹尼爾,勸他不要對自己的屬下感情用事。但他真的能夠辦到嗎,看到這一切之後?
"隻管告訴我怎麼做。"丹尼爾低聲問"既然你會以這種方式聯絡我,證明你一定有辦法的,對吧?"
"我確實有。"電話那頭的神秘人答道,聲音有種越發沙啞的感覺"穿刺公爵的武器[死亡荊棘],實際上是可以斬斷夢境的魔劍,一種[因果律武器]。沒有人知道穿刺公爵是如何得到這把劍的,也沒有人知道它真正的用途,除了我。"
"說重點。"白銀騎士少年不耐煩地說。
"用它的最低輸出擊中薩博先生,就可以削弱他的精神力削弱他的[絕對領域]。多次命中之後他就會陷入昏睡,進入一種無意識狀態。然後你對睡著的他說話就好。告訴他真相,讓他的夢想破滅就好。隻有在熟睡之中,他才會看清真實。"
"這麼簡單?"
"試試也無妨,不是嗎?"對方卻說,然後迅速地切斷了通信。
丹尼爾板著臉,一時間不知道是否該去相信這種陌生人的建言比較好。可是,薩博的情況確實不樂觀,這家夥再不從虛妄的夢想之中醒來,他的身體會先一步崩潰。
這也是為了他好,才毀滅他的希望。
這是為了他好
丹尼爾拿起光劍,試了一下。當它被調整至最低輸出時,死亡荊棘的劍刃變成了一道微弱的光束,微弱到連焦灼傷害都沒有,幾乎是無害的。它能做到的,僅僅是在丹尼爾的手掌上留下一種幾乎看不見的黑色痕跡,可能是他手掌表皮上的油脂局部碳化而產生的。至少,丹尼爾不用擔心這種輸出的光劍會弄傷薩博。
這柄刻有骷髏頭的,造型邪異的光劍,說白了就是一種咒術的輔助器具,能對其破壞過精神力的目標,施放咒術吧。
[言語],或者說是[真言],或者說是[命令],或者說是[令咒],有時候僅僅是說出口,就能讓一個夢想破滅。
不管是被善用還是被惡用,言語的力量一直是如此之可怕。
"薩博。"拿著[魔劍死亡荊棘]的丹尼爾,緩步走進屋內,"我們來談談。"
"怎麼了?"正在和他不存在的母親交談的虎人青年,好奇地轉過身來。
丹尼爾手中的光劍已經在薩博的胸前,刺了好幾下。
"欸?"沒有感覺到痛楚,卻突然覺得很困,薩博竭力不讓自己的眼皮合上"這是?"
沒有用,他幾秒內就從清醒轉為熟睡。手術過後剛醒來不久的薩博,不僅僅是身體,就連精神都格外虛弱,哪裡能抵抗住死亡荊棘的連續精神削弱攻擊。
"薩博。"丹尼爾湊到兔子的身旁,低聲說"醒來吧。認清事實吧。你媽媽已經不在人世了。哪怕你想她活著,哪怕你想救她,她也不在了。"
"不!"睡夢中的灰兔人青年,還在頑固地低聲呢喃著。那夢囈讓他看上去相當痛苦的樣子。
"人死了就是死了,不可能再活過來。你必須接受這個事實,否則便無法前進。"
"你為什麼要這樣說"薩博邊做噩夢邊哭泣"啊啊啊啊不要啊媽媽媽媽她還能救活的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就見死不救啊!是錢重要還是人命重要啊!你們這些醫生真的有醫德嗎?!"
然後他的喊叫逐漸轉變為嘟噥,越發渾濁,越是哽咽,無儘的痛苦在那悲泣之中凝固。
"我還沒能為她做點什麼我還沒能給她幸福的生活怎麼可以就這樣"
"她走了,你還活著。"丹尼爾低聲訴說,熱淚也緩緩從他臉頰上滑落"所以你,一定要活得更好。哪怕失去了希望,哪怕失去了光明,都絕不能讓她在另一個世界看到,在人間受苦的你。"
人死了就是死了,不會感受到什麼,也不會有什麼鬼魂幽靈留下。但丹尼爾就是要這樣說,不僅僅是為了讓薩博知道,也是為了讓自己堅信如同一種信仰般去相信。
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成真了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