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我們之間看不見的透明牆壁從一開始就存在我不懂異能力者的世界,安吾不懂普通人的生活。
“能保持著一以貫之的熱忱對待工作,作為公務員你真的很出色。但是安吾,作為丈夫,我認為你不適合婚姻。”玻璃杯裡的檸檬片逐漸向下沉沒,我聽見自己用沙啞的聲音質問“除了職業需要以及同情心作祟外,你真的有愛過矢田吹雪這個人嗎”
“既然可以預見無法好好經營,為什麼要結婚”
安吾陷入沉默,許久之後他拿起眼鏡戴好“對不起,是我的錯。第二件事,兩年前我曾作為潛入調查官進入港口黑手黨擔任情報員,脫離後回到異能特務科工作。作為我的妻子,吹雪你很可能成為被報複被綁架的頭號目標。不要隨意輕信無緣無故靠近你的人,請保護好自己。”
“雖然現在說這個也沒什麼意義,但是一開始我確實抱著做個普通公務員,和你一起經營婚姻與家庭的想法求婚。然而誰也無法預測未來,我敢說自己無愧於國家無愧於政府,唯獨愧疚的人,卻是對我最重要的。”
“第三件事。”他又一次抬手想要去摸眼鏡,最後還是忍住,重新將手放下“你是對的,吹雪。我不該從主觀角度出發枉顧你的意願。你一直都很優秀,很聰明,你可以運用智慧對抗強敵,而不是像我臆想中那樣隻能被秘藏著。”
“你是一往無前的雨燕,我才是站在岸邊駐足不前的昏聵漁夫。”他低頭壓在咖啡店複古的柚木桌麵上“法院判決,我沒有異議隻要能讓你高興。”
“關於財產調解,也都依你的意思,隨時可以讓你的律師來找我。”他取出一隻我沒見過的手機打開放在桌子上“私人電話總是鎖在櫃子裡一直也沒響過,這是我的對公號碼,就算當時無法接聽事後也一定會抽時間回複。”
我瞄了眼號碼“你這樣又何必,已經發生的事無需回頭再後悔。不再做夫妻我們也可以是親人是朋友。放過自己,才能被生活放過,這不是你那些哲學書裡講過的道理麼”
或許他的私人電話出了什麼問題,但這不是還有其他聯係途徑一定要我呐喊到聲嘶力竭才能讓他聽到聲音,我也是會疲憊的啊
安吾照原樣趴在桌子上低低笑了兩聲“這樣說真是讓我無地自容,我究竟讓你孤單到何種程度才會在寂寞逼迫下去閱讀那些原文書”
那本來是織田作去世又失去另一個朋友後他被失眠困擾下無可奈何打發漫漫長夜的選擇,能治療重度精神衰弱以及失眠的書籍可以想象有多無聊艱澀。
“對不起。”他再次出聲道歉,直到我端起杯子才坐直身體。我垂下眼瞼不想看,胡亂點頭輕聲回答“一直以來,都給你添麻煩了。今後祝你工作順心,有可能的話,儘量抽時間好好休息。”
勉強皺眉笑著,眼淚馬上就要落下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不用客氣,雖然我可能也幫不上什麼忙。就這樣,我還得出去一趟,再見。”
至少今天,我不想再看見你。
抱起急得喵喵亂叫的蘇格拉底低頭衝出漩渦咖啡廳,我想的是回趟老家把耗材和畫筆都搬到員工宿舍。當有一件事讓你痛苦不堪時最好的解決方法是去想另一件麻煩棘手耗時耗力的事轉移注意力,這樣就沒時間繼續難過了。
安吾低頭同意服從判決的瞬間我幾乎忍不住想潑他一頭檸檬水。
哪怕不算智齒反複發作的時間,進入重症區那半年我隻能百無聊賴盯著窗外的天空發呆,獨自走去治療室,獨自坐在病床上,獨自翻看書籍,獨自打單機遊戲,獨自漸漸衰弱直至等來終結。整整六個月,阪口安吾你人在哪裡
並不否認把自己活成孤島有我本身的原因,但是現在我終於意識到孤獨比死亡更可怕,怕得寧可舍棄愛情也不願再繼續等待。
抱著貓一路從武裝偵探社樓下跑回老家,院子裡那棵盛開的櫻花樹已經連葉子都不剩,光禿禿的枝丫掙紮著伸向天空,我這才驚覺冬天到了。
悲涼混合著淚水失控,站在陪伴著我從小長到大的老房子前我終於哭出聲音。
孤獨的回聲反複回蕩在四周,初冬空氣中的寒冷侵入骨髓。
“您好,您沒事吧,需要我為您做什麼嗎”節奏有些古怪的問候突然出現,我胡亂抹了把臉翻找出鑰匙,順便點頭回應上前關心的好心人“我沒事,隻是沙子進了眼睛而已。”
一片雪白從右邊飄到左邊,說話的人聲音很好聽“不必因為痛苦而感到悲傷,痛苦實乃催開天堂大門的鑰匙。還是說您認為這份痛苦是由罪孽帶來的懲罰,所以才會羞愧哭泣”
他的遣詞造句裡帶著濃濃的宗教意味,虔誠又沉重,我忍不住抬頭看過去
個子很高,黑色半長發柔順灑在耳邊,戴著不大適合本國氣候的毛絨白帽子。
我麵前的異國青年有一雙溫柔的紫色眼睛,側頭微笑著伸出手“您這樣美麗的人不應該罹受苦難,聽到您悲切的哭泣,哪怕路邊偶然經過的行人也不會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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