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開始他就在朝著二號的箱子挪動,此時終於找到了機會。
心有靈犀,藏在沉洛腦海裡的部分狂笑意誌也時刻關注著二號的大腦,本來沉洛都要被拉進黑夢當中了,他身後似乎出現了一個個稚嫩的小手。那些血淋淋的孩子手臂抓住了沉洛,將其往二號大腦所在的地方拖拽。
附近的殺人魔見沉洛要逃,趕緊過去阻攔,沉洛是祭品,他們可以折磨沉洛,但絕對不能在儀式完成之前殺死他。
一直沒有動手的黃贏,見韓非已經拚命,他跟著就衝了過去。
比起那些殺人魔,黃贏殺戮的經驗很少,他隻是在深層世界裡經過韓非的一些特訓罷了。
正麵不是那些殺人魔的對手,但黃贏有一個他們不具備的能力,籠罩黑箱的噩夢無法對他造成任何影響,仿佛他本身就是噩夢的一部分。
雙方圍繞著二號的大腦展開激烈爭奪,其他箱子裡的祭品則被一件件扔入黑箱。
絕望的氣息不斷彙聚,好像一個誘餌,為了垂釣出另外一個世界。
三十一個箱子當中的每件“物品”都經曆過最深的絕望,他們每一個都是夢精心挑選培養出來的,為的就是能夠成為最絕望的人,有資格去繼承黑盒。
獻祭他們獲得的大量負麵情緒和黑箱當中的噩夢相互交融,夢幻的藍色光斑不見了,噩夢與絕望纏繞,形成了韓非在記憶神龕當中見過的黑夢。
腳下的地麵被黑夢鋪滿,化作了漆黑的鏡子,鏡子深處映照的不是現實,而是無儘的黑夜。
很多人第一次在現實當中看到了那個世界,他們可以確定那個世界是真實存在的,但是那個世界和現實之間相隔了很遠的距離,這個距離就連不可言說都極難跨越。
一個個人世間的絕望墜入黑夢,夢境中的絕望橋梁被搭建,對於他們來說似乎深層世界才是他們真正的家。
每當有一個攜帶負麵情緒、充斥著絕望的靈魂被淹沒,那座通向深層世界的橋梁就會向前延伸一部分。
但是與神龕記憶世界當中不同時,這次的橋梁隻搭建了一半,在韓非瘋狂殺戮之下,有整整十三個箱子被保留了下來。
此時的韓非也受傷嚴重,可這反而激起了他的凶性,也不知道是午夜屠夫血越少屬性越高的天賦被觸發了,還是其他什麼未知的原因,韓非表現的比任何一個變態殺人魔都要可怕。
他就像是這世界上最恐怖殘忍的惡魔,隻不過他為了成為世界上最壞的人,選擇把世界上其他的壞人統統乾掉。
帶入地下十八層的下屬越來越少,黑夢當中的男人默默注視著一切,他最期待的一天被毀了,可奇怪的是他並沒有表現出難過。
“命運又一次沒有按照我所想象的方向發展,它從來都是如此,我也早已習慣。”男人收攏著不可言說的力量,這是最後支撐他存在的根本“不過,我從來不會向命運低頭,我會用最殘忍的方式去回應所有的不公。”
罪孽的力量在黑箱當中積蓄,高興的一生不斷填充進黑夢。
“韓非,你忘記了這裡還有我的絕望嗎?”男人看著世間的另外一朵雙生花“我猜到了你會來阻攔我,但我想要告訴你,傅生選擇了毀滅,所有他最後的結局是毀滅;你選擇了傅生,所以你的結局也一定會是毀滅。”
所有的罪孽朝著那座連通世界的橋梁湧去,男人要用自己的靈魂鋪路,不可言說傾儘一切,這是他最後要做的事情。
“傅生走不通的路,你也不行。就像你以為自己阻止了我,災厄就不會爆發一樣。”男人就好像是故意在告訴韓非一些事情“你進入過我的記憶神龕,看過我最期望發生的未來,你以為我最期望的未來是深層世界和現實融合,鬼怪掌控世間?”
“難道不是嗎?”韓非擦去身上血跡,守在二號的箱子前麵。
“你有沒有注意到一件事,在我最期望的未來裡,看不到任何跟夢有關的東西,找不到任何它存在的痕跡?”男人的身影開始變得虛幻“我最期待的未來是一個破敗、死亡、絕望,沒有夢存在的世界。在那裡,我徹底擺脫了它。”
夢的意誌好像還有其他的計劃,高興似乎真的被當成了棄子。
不可言說的絕望化作橋梁,由罪孽搭建的橋麵最終還是無法觸碰到深層世界,但男人並不準備就此停手。
他要把自己的靈魂、意識、記憶,所有的一切引燃,用不可言說的全部去做最後一次嘗試。
魂飛魄散的時刻將要到來,男人忽然笑了起來,在他一生當中好像都沒有遇到這樣開心的事情。
男人的身影愈發虛幻,這時候一個智能管家忽然蹣跚著走向黑夢,她似乎還不習慣那具身體,因為太過著急,她摔倒在地。
雙手向前,她朝著黑箱所在的地方爬去,動作笨拙。
男人其實早就發現了那個跟著韓非的智能管家,他看著對方在絕望裡像蟲子一樣爬動,一點點靠近自己。
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他默默注視著那個女人,噩夢、絕望、痛苦,任何負麵情緒都無法阻攔她。
“不要用那種愧疚、心疼的眼神看我。”男人似乎被觸怒,可以笑對死亡的他,忽然變得暴躁。
藏在智能管家當中的意識並未停下,固執的爬向讓新滬所有變態殺人魔都畏懼的不可言說。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在智能管家的手就要觸碰到黑箱時,噩夢中心快要消散的男人聲音突然變大“彆靠近我!”
殘存的罪孽將女人狠狠推開,男人轉身走向了那座沒有搭建完成的橋,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
智能管家想要跟著他一起過去,想要完成自己生前從未對那孩子做過的事情,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男人燃燒一切想要強行打開通道深層世界的通道,但絕望之橋還是無法連接到那片黑夜。
他站在橋的儘頭,望著深層世界的夜空,自己的靈魂正在緩緩消散。
失去了神龕,消耗了本體所有力量,他一無所有的來到這個世界,最終在人們的憎惡和恐懼當中,一無所有的離開。
他從未懺悔過,也絕不向那些被傷害的無辜者道歉,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怪物,他無比的邪惡和自私。
魂飛魄散對他來說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所以他會笑著迎來這一天,隻是當真正要離開的時候,他忽然又想要轉身停留一下。
他不愛這個世界,但有一個人一直愛著他,一次次希望他改變,無論被怎樣傷害都還對他抱有期待。
“我知道你是誰,可我不能說。”
男人最終也沒有回頭去看那個女人一眼,由他親手鑄造成的絕望之橋開始在深層世界和現實中間崩塌。
他低頭看向了自己沾滿罪惡的雙手,終其一生,滿是怨恨,唯有心底藏著一絲不可言說的愛。
“因為我,不配做你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