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想安靜的做個苟道中人!
大浮屠令弗驪布衣芒鞋,長發披散,一步步登上琉璃塔。
萬乾銅鈴在雨聲之中緩緩搖電,此起彼伏,樂聲厚重悠遠,聲聲應和著他的步伐。
嘩啦、嘩啦、嘩啦浩大水聲從沙地之下傳出,隨著弗麗的登高,滔滔血河逐漸浸透黃沙,漲潮般浮現地麵。
原本翠綠茂密的草木,頓時被摻雜著無數頭顱、戶骸、白骨、眼珠的血河淹沒。頓時,草木更加豐茸蓊鬱,五顏六色的花卉,也愈顯鮮麗嬌豔。
令人毛骨悚然的血水,腥氣衝天,猙獰可怖,卻在觸及眾多草木時,迅速滋養灌溉,令目之所及的一花一草,皆嬌媚鮮嫩到了難以想象的程度。
草木旺盛發生,獨屬於它們的清新氣息亦是蓬勃而散。
偌大塔林,紅綠交織,豔色傾城。
漸漸的,腥味逐漸被越來越濃鬱的林間清香衝淡。
磅礴浩瀚的生機,縈繞在高高低低的石塔間,其粘稠如實質,仿若遠山的煙嵐,與下方暴漲的血河彼此映襯,怪誕又真實。
琉璃塔最高層,此地無梁無柱,也無任何分隔,整個一層,皆是一目了然。因著去地甚遠,直入雲霄,放眼望去,四周皆是浩瀚雲海,森寒清冷,吐氣成冰。
浩浩罡風從四麵八方吹入,拂動一眾灰袍修士的衣襟,然而所有修士皆神情肅然,垂手而立,竟無絲毫雜聲。
在他們上首,壘骨為台,非常簡單的設立了三層踏步,以作丹墀。
眼下所有的骨殖之中,都生長出一種枝葉漆黑、花瓣蒼白晶瑩的靈植。
這種靈植散發出磅礴陰氣,使得整個琉璃塔頂,皆如墜冰窖,又有濃鬱的腥甜氣息,彌散如霧。
蒼白花瓣間,是一座半邊由血肉堆疊鏤刻、半邊為藤蔓百花交織組成的寶座。
此刻,寶座之中空無一人。
叮叮叮
銅鈴聲從四麵八方傳來,震動雲海翻滾,如沸如煮,洶湧澎湃。
第一百零八聲鈴聲落下的刹那,弗麗的身影出現在眾人麵前。
“參見大浮屠令!“
所有修士,全部躬身行禮。
弗驪淡淡頷首,繼續向前走去。
其很快走到丹墀之畔,繼續舉步,登臨寶座。
就在他踏上第一級丹墀之際,所有花朵,瞬間從原本的蒼白,轉為淡淡的緋紅。
濃烈的血腥氣,旋即噴湧而出,轉眼充斥了整個塔頂。
與此同時,四周虛空,立時幻化出一幕幕血流成河的景象,皆是弗驪承位以來,輪回塔拯救此方世界的所作所為。
有灰袍弟子手持靈器、法寶、符篆,屠城滅族、破家滅寨;有輪回塔修士喬裝打扮,傳播瘟疫、散布詛咒;有精銳選拔,同門自相殘殺,踏著累累屍骸登頂;有大浮屠令親自下令,發動討偽大戰,引起生靈塗炭
無數生靈慘死的景象交疊浮現,直到弗驪行至寶座之畔,撩袍坐下,所有屠戮,儘數化作一股濃稠血煙,於半空呼嘯盤旋,俄頃化作一頂赤黑色冠冕,落至弗驪頭頂。
一時間,血光大盛,似滔滔血海倒灌而下,丹墀上所有骨花,皆在這一刻呈現出濃鬱的絳黑之色,宛如乾涸的血漬。
所有輪回塔修士,再次行禮,紛紛跪倒在地。
弗驪正襟危坐,瞳孔皆被映照成赤色,他淡淡開口“天數輪回,造化盈虧。弗驪執掌聖塔迄今,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不敢有絲毫懈怠。“
“在任期間,一再開啟討偽大戰,屠戮無數。”
“又主持詛咒、毒物之深研,致力於布毒天下,散疫九宗。“
“後學末進,不敢稱有功,唯求無愧於心、無愧聖塔、無愧此方天地!”
“百年功過是非”
“請諸祖師靈降裁斷!“
話音落下,虛空之中,巨大的門戶轟然出現。
左側血海萬裡,屍骨累累,宛如末日降臨;右側繁花似錦,嬌豔鮮美,正盛世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