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想安靜的做個苟道中人!
青丘。
湖中孤島。
古柏婆娑,清冷柏香絲絲縷縷,散入煙波。
小樓燈火未熄,倏忽,燭影輕動,兩道人影一點點浮現在屋中。
正是“伏窮”與“紫塞”!
二人身形逐漸清晰,卻皆是一臉茫然,似是還沒有從被仙人上身的狀態之中恢複過來。
緊接著,又有一道深衣霜發的身影,在他們不遠處的空地上緩緩浮現。
其長睫低垂,容貌精致,卻是“霊宜”。
“霊宜”眼下同樣神色癡迷,眸光愣怔,仍舊沉浸在那闕餘音繞梁的仙曲裡。
這個時候,又有兩條窈窕倩影,在屋中浮現。
其一仙姿佚貌,其二墨裙如花,卻是“空朦”與“墨瑰”。
二人隻覺得一陣恍忽,便忽然出現在這間似曾相識的屋子裡,尚未反應過來,抬頭便看到了“伏窮”、“紫塞”、“霊宜”先自在此,她們不禁微微一怔,但很快便恢複了冷靜。
“墨瑰”眼神微冷,迅速說道“是幻境?”
“空朦”手中法訣變化,須臾已然施展了數個探查手段,並沒有察覺任何問題。
她微微搖頭,立時說道“應該不是!”
“我們可能是回到了洪荒之戰的歲月。”
聞言,“墨瑰”沒有立刻回答,神念如水,浩浩蕩蕩展開,朝著四麵八方探查而去。
沒多久,她已然發現,她們此刻,正在當初初入青丘的那座島嶼上,小樓前的廣場畔,那株玉蘭早已不知去向,唯有古柏蒼青,靜靜矗立。
周遭湖水渺茫,煙波萬頃。
遠處,有眾多九尾狐族的氣息遙遙傳來,內中不乏仙人的存在。
“墨瑰”迅速收回神念,天劫封鎖青丘的那段歲月,九尾狐族,舉族隻有兩位仙人。
但眼下的青丘,九尾狐族的仙人數量……神念隨便一掃,便有十位以上!
就在二人說話的時候,“伏窮”與“紫塞”麵容一動,眸子略轉,總算回過神來,還保持著趺坐於地姿勢的“霊宜”,神情也恢複如常,卻是從仙曲的韻律之中,完全掙脫。
三人都是一步步從底層修煉至大乘的存在,心性極佳,察覺四周環境變化,隻是短暫的疑惑了一瞬,便都立時恢複了鎮定。
“伏窮”頓時打出幾個法訣,確認“空朦”三人不是九尾狐幻化,此地也還算安全,遂迅速說道“吾等剛才去了神廟。”
“但從神廟出來之後,就進入了青丘被天劫毀去的歲月。”
“到目前為止,吾等收集到的線索,便是神廟之中的那口古井,很有問題!”
“此外,吾等還遇見了被裴淩收服的那名九尾狐族少女。”
“那九尾狐族少女告訴了吾等一個線索。”
“道是曾經有位人族,與其有過三場論道。”
“第一場,論的是真假世界,贏的是那位人族。”
“第二場,論的是秩序與混沌,贏的,則是那名九尾狐族少女。”
“第三場,論的是過去與未來,勝負未分……”
說到這裡,“伏窮”望向“空朦”與“墨瑰”,繼續問道,“你們二人,可有什麼收獲?”
“空朦”與“墨瑰”都是一怔,看向“伏窮”的目光頓時有些奇怪,但很快,“空朦”還是說道“那口井,名為‘觀天’。”
“站在井畔,隻要心有所思,便可遍覽諸天萬界。”
“至於第三場論道……我們已經贏了!”
“現在,吾等已經回到洪荒之戰的歲月。”
聽到這話,“伏窮”與“紫塞”頓時一陣錯愕,論道贏了?
他們已經回到洪荒之戰的歲月?
他們什麼都沒做,就已經從過去的過去之中脫離出來了?
就在二人失神之際,“霊宜”有些疑惑的問道“奇怪,裴仙帝人呢?”
裴淩之前一直跟她在一起,但在神廟中的時候,不知道是誰在外麵唱起了青丘曲,她聽的入神,也不知道後麵發生了什麼,真正清醒過來之後,便已經在這裡了。
聞言,其他四人也都回過神來。
是的,他們已經回到洪荒之戰的歲月,但裴淩去了哪裡?
就在五人同時祭出神念,準備尋找裴淩的氣息的時候,一個非常澹然的語聲,忽然在屋子裡響起“他抵禦了本座的力量,還停留在過去。”
這個聲音,完美無瑕,如林聲泉籟,沁人肺腑,又充滿了恣意逍遙之意,甫一入耳,便仿佛解開了無數枷鎖,令肉身神魂,都在刹那飄然欲仙。
忽然聽到有人說話,“伏窮”五人,皆是心中一驚!
他們迅速循聲望去,卻見正堂上首的主位上,一道陌生的身影,正姿態隨意的坐著。
那道身影仿佛整個被層層霧氣纏裹,看不清真容,也辨不出男女,其氣息極為怪誕,似乎存在,又似乎幻影,似厚重,又似輕靈,似強大無比、可令眾生戰栗,又似孱弱不堪、風中殘燭,渾身上下,充滿了難以言喻的矛盾。
隻不過,這無比拉扯的矛盾裡,又透露出渾然天成的和諧,呈現出極為古怪的完美。
五人隻盯著其看了須臾,便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般的不適,他們紛紛移開視線,麵色瞬間凝重、如臨大敵……對方一直就在這裡,但他們剛才自顧自的交談、分析、溝通,卻是誰都沒有察覺到對方的存在!
其實力之強,隻怕早已不是尋常仙人!
隻有“霊宜”在短暫不適後,繼續望著這道無法描摹的身影,她感到對方有種莫名的熟悉……
皺眉思索片刻,“霊宜”忽然開口“閣下是上界哪位仙帝臨塵?”
聞言,那道身影沒有任何情緒的說道“道無始,亦無終。”
“一朝悟得至真訣,萬象儘入一念間。”
“本座無名無姓,爾等後輩,可喚本座……無始!”
※※※
洪荒。
青丘之外,群山之間,飛瀑之畔。
隆隆水聲轟鳴如雷,無數水珠迸濺似雨,沾濕玄衫。
裴淩盤坐礁石,淩波寒龍琴橫於膝頭,其十指輕攏慢撚間,樂聲如流水般暢然而出,手法嫻熟無比,仿佛經曆了無數歲月的苦練與鑽研,無論彈奏任何樂曲,皆揮灑自如,已然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錚錚琴音,響徹群山,美妙無比的旋律與樂聲,如春雨淅瀝、如熏風徐徐、如甘霖普降……悄然沁入萬水千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