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姐,是我。”
白寅已經來到了門外。
見愁起身開了門,便瞧見了他那一張掛著笑容的臉,隻側身一讓“進來吧,可等了你一天了,怕是已經探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都在這裡了。”
白寅入內,與見愁相對坐在了桌案的兩側,取出那一枚玉簡,便朝著見愁推了過去。
“大師姐你是沒出去,可不知道外麵的風雨,這回明日星海,已經引起了整個十九洲的注意。”
“哦”
整個十九洲
大能修士們的感知都是很可怕也很敏銳的,但見愁本以為,傅朝生與夜航船那奇詭存在之間的一戰,動靜雖大,卻還不至於引起這樣大的震動。
她眉頭微不可見地一蹙,便將心神沉下,查看起了玉簡。
左流的事情,自然引得星海眾人津津樂道。
作為那一日大打出手也大出過風頭的人物,見愁自己自然引起了不小的關注,但相比起夜航船全軍覆沒的重磅消息,也就不算什麼了。
當日曲正風下過格殺令,眾人皆知。
隨後而來的血腥屠殺,也向所有人證實了有關這一位新劍皇種種傳言的恐怖與真實。
說的是一個不留,當真一個沒留
從白銀樓到夜航船老巢,再到夜航船分散到各地的暗樁和修士,甚至是停泊在瀾河上的一條條黑船
無一幸免
由表而裡,整個夜航船已然被連根拔起
自昔年不語上人之後,多少年沒出現過這樣血腥殺戮的場麵了
甚至可以說,就連當初惡名遠揚的不語上人,其手段都不如他凶狠。
因為,不語上人殺人,大多是私仇。即便是殺一次人,大多情況也也不會超過兩手之數。
但曲正風,雖沒親自動手,但麾下已有不少人為其效力,唇舌一動,便是上千修士魂飛魄散
縱是夜航船罪孽深重,可這樣血腥殺伐的酷烈的手段,已經讓整個星海為之顫抖。
原本還能悄悄談論兩句的“劍皇陛下”,眨眼已使人噤若寒蟬。
就是提起來,都要倒抽一口涼氣。
“外麵人都說,大他做這件事,恐怕與事涉崖山有那麼一點關聯,還有人說,是為了崖山報仇”
白寅估摸著見愁已經看到了這裡,便斟酌著開了口。
見愁卻是慢慢抬眼一看他。
她之前與白寅謀麵過幾次,又一起在白銀樓救過左流,更有同門的聯係在,即便不很相熟,相處起來也沒有尋常初識者那樣陌生的感覺。
隻不過,對白寅,她的了解還不夠。
曲正風入門時間最長,曾是他們的大師兄。
據聞白寅修道約莫小五百年,與曲正風該是很熟的。
“白寅師弟以為呢”
她沒說自己的看法,隻問白寅。
白寅沉默了片刻,不由得垂首歎了口氣“若是以往,他確會為崖山懲戒這等陰險之輩,但手段不會如此殺伐狠辣。而今,他已不是崖山門下”
這聲音裡,帶著一點極不易見的傷懷。
見愁聽得出來,卻無法置一言,因為她心中也有同樣的傷懷,隻是無法宣之於口。
“不管是為了什麼,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殺雞儆猴,敲山震虎。從今以後,明日星海,誰人還敢挑戰劍皇權威”
白寅無言。
見愁也沒有再說什麼,而是順著玉簡的內容,往下看去“夜航船那一戰”
眉梢忽然挑了一下,雖已有白寅那一句“引起了整個十九洲注意”在前,但她還真沒想到,竟會是這樣大的關注
明日星海地處中域,乃是右三千的範圍。
事情一出,便已為諸方大能所感知。小宗門尚且沒有什麼反應,但底蘊深厚的宗門,各有老怪大能鎮守,且相互間有傳遞消息的渠道,各種風信雷信和傳訊靈珠,幾乎立刻就穿梭在整個十九洲大地的上空。
崖山,昆吾,望江樓,望海樓,禪宗,陰宗,陽宗,甚至是西南世家之中與各門派有交情的幾支
無一不投以關注
昆吾首座橫虛真人的雷信,第一時間便抵達了崖山。
隻是扶道山人依舊閉關未出,隻好由掌門鄭邀出麵,與橫虛交流了此事。
“橫虛真人說,這交戰的雙方裡麵,有一者的氣息與他昔年察覺的那一道至妖至邪之氣相合,猜是妖魔作亂。但這二者具體是什麼存在,卻是連他們也不清楚”
白寅想起自己收到這消息之時,也是不很敢相信的。
隻是這一點,又在見愁意料之中了。
若橫虛真人能清楚察覺傅朝生的存在,對方也不會這樣逍遙地穿梭於各處,還敢來這解醒山莊找自己了。
按理說,傅朝生確係妖邪,見愁該將此事告知中域。
但
傅朝生是妖邪,他橫虛、他昆吾便不是嗎
眼底一抹嘲諷的笑意劃過,見愁若無其事地按下了玉簡,詢問道“如此,師門應當已經知道我無事的消息了。白寅師弟,接下來應該也要回崖山吧”
“都知道了,可有好幾個家夥念叨著大師姐你呢。”
白寅自然想起了今日通過傳訊大陣去聯係師門時候,掌門師兄三句話不離見愁的煩人勁兒,一下便偷笑起來。
“若是大師姐此間事了,我想還是儘快回去為好。”
好幾個家夥。
不用白寅明說,見愁都能知道他指的是誰,尤其是四師弟沈咎那咋咋呼呼的模樣,幾乎已經在眼前了。
隻不過
“的確是早些回去比較好,隻不過,我還有一事未畢,一願未了。”
“一事,一願”白寅一怔。
見愁卻是慢慢地眯了眼,抬眸看著虛掩著的窗外,昏沉沉的夜晚,想起了當日天地逆旅客店裡,乍遇王卻時候的場麵。
“白師弟此次探聽消息,可有聽聞昆吾謝不臣如今如何”
“不曾。”
不知為什麼,白寅瞧著見愁這樣子,生出了一種心驚肉跳之感。
“看來是外人都不知道了,不過也好。”
外人不知道,那她乾脆去問問昆吾的人好了。唇邊一抹笑容染上,見愁雙眸卻在黑暗裡閃爍著隱隱的光華。
“當日白銀樓上,王卻有也曾出手相救,此人的消息又如何”
“王卻”
白寅還是一頭霧水,但提起王卻,他卻恰好知道。
“我方才回來的時候,還字道中遇到王卻,他朝碎仙城西南麵走。大師姐是找他有事”
“夜航船地牢蒙他一劍相助,白銀樓上他也有出手之意,不管怎麼說,都是幫了忙的。”
見愁語氣淡淡,溫熱的指腹,隻從冰冷的桌案上無聲地壓了過去。
“明日一早,還請白師弟帶著左流先回崖山,我先去尋王卻道友,道一聲謝。”
道一聲謝
真要道謝,隨便一道雷信發去昆吾不就行了他身上又不是沒有往昆吾的印記。
白寅不傻,也知道見愁不傻,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
所以,他略略一想,目光穿透黑暗,在這位還不很相熟的大師姐那一張波瀾不驚的臉上轉了一圈,最終點了點頭。
“那明日我帶人先走,大師姐一切當心。”
“放心。”
見愁心裡有數。
兩個人談完,她便將白寅送了出去,待回了屋走到桌案旁,卻是忽然笑了一聲。
手腕一翻,那藏在她乾坤袋中已久的人皇劍,便悄然出現。
在這樣沒有半點光亮的黑暗裡,它烙印著山河輿圖的漆黑劍鞘,仿佛已與黑暗融為了一體。
隻要不拔劍而出,沒人知道,這劍鞘下藏著怎樣動人心魄的光影。
人皇劍,謝不臣。
還記得當初重獲新生後,第一次踏上十九洲大地,抬首所見,西海廣場九重天碑上,他大名高懸,而她還寂寂無聞。
如今,九重天碑上已沒了他名姓。
“王卻”
見愁翻轉著手中人皇劍,打量著其上一枚枚古拙的烙印,思考著謝不臣的輪回與那舊宅主人的輪回,身內心底,卻是萬丈烈焰重燃。
“第四重天碑,第一。”
是時候,去會會這一位隱者劍了。
作者有話要說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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