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天真的是在哭泣,那也是在笑著哭泣,為這場笑話。
清瘦的少年一身黑衣跪在墓碑前,聽著周圍人的竊竊私語,壓低了聲音喘息。
雨水打濕了他身上黑衣,吸水皺縮在身上的衣服更顯得他身形瘦削。
旁邊有人看了他一眼,見他似乎很難受的樣子,嗤笑了一聲,道了句,“真可憐啊,就剩下這麼個病怏怏的小孩子,會被吃得骨頭都不剩的吧?”
“說不準沒幾天就病死了。不是說沒得治嗎?”
有人應和著,“虞家早就放棄他了,沒想到活到了現在。成最大贏家了啊,唯一的正統繼承人。”
“噗嗤,是啊,大贏家呢。虞家偌大的家業,這下可就全歸他了,如果能在那群豺狼手裡活下來的話。”
有人笑著。
“誰知道呢?命挺大的。爸媽、弟弟都出空難死了,他倒是因為一身病沒有同行,僥幸撿了條命。”
“哎,你說,真的是意外嗎?太巧了吧。”
……
那些人說話一點都不避著虞無恙,雖然他現在是虞家唯一的正統繼承人了,但沒人將他放在眼裡。
虞無恙盯著墓碑前積著的一層水,陽光在上麵氳開耀目的光,晃得人眼花頭暈。
握拳抵在唇邊,他壓抑著咳嗽,耳邊的冷嘲熱諷漸漸成了雜音。
真煩。
忽地,雨停了,耳邊嘈雜的聲音也停了。
結束了嗎?
虞無恙虛虛睜開眼,從那蕩著漣漪的水膜上瞧見了仍在下的雨,隻是他的頭頂多了一把傘,黑色的。
喘勻一口氣,虞無恙抬頭去看撐傘的人。
那是個很年輕的男人,微肉的臉頰顯出未褪的青澀,筆直的西服,一絲不苟梳到腦後的頭發,有種強裝出來的成熟,像個剛大學畢業的青年人著急出人頭地。
可他的容貌身量著實優秀,讓人輕易地忽略掉那點不協調,為他所驚豔。
如果不看那雙眼睛的話,會很容易將他當成一個無害的年輕人。
“黎安,你的小叔。從今天起,也是你的監護人。”
虞無恙聽男人如此說著,平淡地陳述。
他知道這個人。
他的爺爺,虞家的老家主,聽信大師所言領養回來的孩子,是為了給他的父親擋災的,連虞家族譜都沒能入的棄子。
但是,他的爺爺死了,他的父親現在也死了,這擋災的棄子,卻還好好活著。
輕眨了眼,眼睫上垂著的水珠落下,模糊了他的視線。
“暫時的。”
他說,“再有兩年我就成年了。到時候,就不需要監護人了。”
他不可能讓這個人的名字寫進虞家的族譜。
虞家,不容外人染指。
少年跪在墓碑前仰頭,濕漉漉的額發貼在臉上,麵上都是水痕。或許是因為咳嗽,或者淋雨後有些發燒,蒼白的雙頰泛著病態的紅。狐狸般的一雙眼,沒因這點病態成了柔媚脆弱模樣,清洌洌,黑沉沉的,倔強地透出幾分鋒銳。
黎安笑了一下,朝旁邊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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