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警局說明情況後,除了幾個昏死的,其餘混混都被關了起來,黎安等人做了筆錄,就在律師的爭取下被放了。
白雲深鬆一口氣般地捂著兜,半垂著眼癱坐在座椅上。
“我跟奶奶說了,臨時有事要處理,今晚你不用回去。”
黎安掛斷電話,從後視鏡裡看著後排頹喪的白雲深,抿了抿唇,錯開了視線,“白方晴和白禹,我給他們申請了住宿。奶奶那邊說的是,學業緊,也防止之前的事再次發生,所以從今天起住校。但這幾天,他們需要配合警方取證,暫時先住酒店,等事情處理好了,才能回學校正常上課。”
白雲深點了點頭,通過後視鏡看著黎安,半晌才輕輕吐出一句,“謝謝。很抱歉,又給您添麻煩了。”
黎安側首躲了他的注視,淡淡道:“比起那個,多關心下小孩兒吧。”
聞言,白雲深又想起衝到樓上時看見的一幕,唇在無意識間被咬破,血腥味在口齒間彌散,陷在愧疚與悔恨中的人卻像是感覺不到痛,攥緊的拳崩裂了指骨上剛止血的傷口,緊繃的身軀顫顫發著抖。
前排的黎安靜靜看了他許久,終是不忍心地輕聲開了口,“她的情況,沒你想的那麼糟。隻有外傷,另外受到驚嚇肯定是免不了的。”
白雲深一愣,猛地抬頭看向黎安。
但黎安再次避開了他的眼神,隻望著窗外像自言自語一般解釋了句,“助理發過消息了,警方也讓醫院的人做了取證,在你因為打人的事單獨拉去審訊的時候。”
白雲深肉眼可見地鬆了口氣,捂著臉沉沉吸著氣,出口的聲音微啞,隱有哽咽,“謝謝,謝謝您,謝謝……”
黎安沉默著,側首看著窗外夜景。
開著車的何謹思盯著前方,眸色幽深得與前方黑沉沉的夜沒什麼不同。
到了酒店,白雲深第一時間就去了白方晴的房間,彼時助理和白禹在裡麵陪著她,徐哥帶人守在門外。
黎安看著那扇門關上,轉頭對上何謹思黑沉的視線,轉身走進自己房間,開了門側身請身後的人先進。
何謹思兩步邁進屋裡,盯著關上門的黎安,壓低了聲音,“解釋。”
“沒什麼好解釋的。”
黎安走進屋裡,提了床頭櫃上的熱水壺,倒了杯溫水擱在桌上,示意他坐。
“你在瘋什麼?”
何謹思站著,顯然不滿意他的回答,隱忍著火氣,低聲質問,“我不信你看不出來,白雲深對你是什麼心思。你吊著人,讓他拚了命地給你賺錢,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不管。白方晴呢?一個小姑娘,你這麼算計,真的出了事怎麼辦?就算沒發生最糟糕的事,現在的情況,也會給她留下終生的心理陰影!”
“我不可否認,這件事的性質很惡劣。但,你也將小姑娘想得太弱了。”
喝了口水潤喉,黎安抬眼淡淡看著他,“你真當我是神算子,一個人能算好每一步?”
何謹思愣住,狐疑地盯著他看了很久,抿了抿唇,拽了椅子坐在他對麵,“到底怎麼回事?”
“白雲深有個妹妹是我的粉絲,雖然我不怎麼看私信,但她連著給我發了很多私信,那天恰好看見了。”
當然是零號機提醒後,他才知道的,但不可否認是事實,“是白方晴用她的號跟我聯係的,說是有關白雲深的事,想跟我談談。”
何謹思還是不太信,但黎安的表情沒什麼變化,讓他也摸不準此事真假。
“你不是有我賬號的密碼?自己上去看就知道了,我沒刪。”
看著何謹思打開了手機求證,黎安繼續說道,“事情發生的太巧,正好在白雲深跳槽後不久,他們就遭到了校霸的騷擾。她懷疑是白雲深得罪了人,也知道要處理被白雲深得罪的人,我是最好的人選,所以聯係上了我,請我幫忙。”
看完黎安跟白方晴的聊天記錄,何謹思訥訥點評了一句,“哥哥缺的腦子,怕是全長妹妹身上去了。”
黎安跟著吐槽了一句,“他們不是親兄妹。”
何謹思瞥了他一眼,緊皺的眉頭仍未鬆開,“但這也太冒險了。你明明有更好的辦法,為什麼要拿一個小姑娘的名聲,甚至是生命去冒險?”
為什麼?
大概是比起麵對未知的意外,他更喜歡將劇情掌握在自己手裡。白方晴找他幫忙,無疑是在他犯困的時候遞上了枕頭,讓他將白雲深打人這一不確定的劇情,掌握在了自己的控製範圍內。
又或許……
“我能幫得了他們這次,下次呢?”
黎安盯著何謹思的眼睛反問,“我總不可能每次都幫他們解決問題,也不可能每次都能及時地製止問題。比起高高在上地伸手拉他們一把,教會他們反抗,難道不是更恰當的做法嗎?”
“……”
從未設想過的思考角度,讓何謹思一時無言,許久後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可這,太危險了……”
“危險?他們本就在危險之中了。踩在懸崖邊上的人,你要怪繩子不自己遞到他們手上嗎?”
黎安不認可何謹思的思維,“我可以是繩子,但是否要冒著腳下泥土垮塌的風險,拚儘全力來抓住繩子,是他們必須具備的勇氣。一個自己都鼓不起勇氣反抗的人,救了,有時候隻會惹來一身腥。”
“我是個商人,不喜歡做賠本買賣。”
黎老板慣是將利弊算得清楚的,“我不需要抓住繩子的人對繩子心存感激,但至少,要能為他們的行為兜底,不會在上了岸後砍了繩子來博得逼他到懸崖的豺狼的滿意。”
何謹思張了張嘴,總覺得他的話有哪裡不對,但又找不到反駁的點。
幽幽看了他一眼,黎安給他舉了一個最淺顯的例子,“就當下而言,白方晴是受害者,我們是見義勇為者,將施害者送進了監牢。但這是個局,白方晴是引誘他們上鉤的餌,我們是將魚一網打儘的漁夫。”
“說白了,這叫釣魚執法。如果白方晴不是這其中的共犯,她沒有抗住施害者威脅恐嚇的勇氣,反過來說是我為了利益威逼她做餌。你覺得,我不虧嗎?”
細想其中利害,何謹思算是懂了黎安的邏輯,不肯吃一點虧也確實是黎老板的風格。
但,利,在何處?
總不能是讓白雲深因此對他更死心塌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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