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最後當然是不了了之。
嚴季初觀察了黎安幾天,但黎安跟沒事兒人一樣,隻偶爾錯開的視線,顯出他的幾分不自然。
黎安不想認,嚴季初更不敢領,兩人默契地將此事揭過。
隻是從那之後,黎安就甚少再跟著嚴季初上戰場。
在湖州、嶽州的兵馬到來後,黎安更是徹底當回了他的攝政王。
除了沒有搬去城主府,仍住在嚴季初主帳旁,他當真是成了個遊手好閒的督軍,萬事不沾邊。
黎安突然這麼安分,讓嚴季初不是很習慣。
甚至在戰場上,他也忍不住去尋那熟悉的人。
可每次回頭,在自己身邊的,隻是他以監督為名,調到自己身邊的弦影。
弦影洞察力強,總能跟嚴季初搭上手,配合上並不輸黎安,可那種感覺卻全然不同。
多數時候,弦影是在配合著他的進攻節奏,像個沒有錯漏的影子。
黎安不同,他有自己的進攻節奏。大開大合與謹小慎微,他搭配穿插得很好。
不需要特彆的誰去配合誰,他們按著自己習慣的方式進攻,卻恰好嚴絲合縫地扣上彼此的節奏。
那種渾然天成的感覺,像已並肩作戰過千百回,不需要多說,也不需要去看,一個眼神的交錯,甚至一抬手,一頓足,就夠他們明白對方下一步的打算。
腦子反應過來之前,身體已經本能地做出反應。
那份默契是最讓嚴季初心驚的,是每次戰後回想能嚇自己一跳的程度。
他能肯定,自己以前從未與黎安合作或交手,可他們從第一次並肩作戰起,就體現出了超一般的默契。
就連跟自己搭練過很多年的副將,都難做到如黎安那般,與他做到默契如一。
這總讓嚴季初生出些莫名的怪異情緒。
湖州和嶽州的兵馬到達沙城後,便是忙碌的調度,以及試探性的進攻。
雖說兩人的營帳就隔了五米不到,可嚴季初來去匆匆,已是很久不曾見過黎安。
嚴季初知道,他是因湖州、嶽州兵馬裡藏著眼線,在刻意跟自己拉開距離。
甚至讓自己獨去湖州、嶽州請兵,也是近似的理由。
他在給自己放權,放任自己去接觸那些人,也放任那些人來拉攏自己。
若是從前,有人暗示自己,刻意合作針對攝政王,嚴季初大概會考慮一二。
畢竟,在所有人的眼裡,站在高位,掌握實權,操縱小皇帝的攝政王,是這個國家最大的毒瘤,是救國之必除的奸臣!
可真當那權力給到自己的時候,嚴季初卻拒絕了。
他當然也沒蠢到直接擺手說不乾,但卻是周旋著沒有接他們的合作提議,隻扯著利弊,以此次軍功為餅,要來了這五萬兵馬的增援。
不願再與黎安針鋒相對。
這個念頭不知是什麼時候升起的,卻始終在心間腦中盤旋。
直到破榆陽城那日,與烏茲拉圖魯的三人談判裡,聽了黎安的那番話,嚴季初終於是徹底變了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