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到吃,夏魚立馬來勁了。
禾雲家的老房子雖然是兩層的,但二樓上麵還有個閣樓,閣樓陰涼,實在是個做發酵食品的好地方。
小婷領著夏魚輕輕上了閣樓,慢慢打開了那木門。
確實陰涼,下午時間,閣樓那小窗戶已經采不了什麼光了。
外麵還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刻,閣樓裡卻黑黑的,雖然不適合人住,但適合酵母住呢。
小婷不知從哪裡打開了燈,就屋子正中央吊著一個led燈泡,橙黃光的。
本來開門時,一陣一陣的辛辣發酵香味就往夏魚鼻孔裡鑽,燈一開,他就看見那三個三層木架子,每個木架子上麵放著三層平底竹簸箕,簸箕上蓋著張薄薄的紗布。
兩人走近,小婷揭開其中一張紗布。
“哇,可以啊,牟大廚。”
“一般一般嘍。”
平底簸箕裡墊著一層乾淨的乾草墊,乾草上才是一層一次發酵的豆腐乳。
黴菌長勢良好,一塊塊豆腐身上都長滿了乾乾淨淨雪絨似的白毛,乾淨得像小絨球似的。
那些白毛就是黴菌的菌絲。
竹簸箕上貼著便利貼,上麵寫著發酵日期。
小婷看了一眼,“十天了,這一盤也差不多了呢。”
“就這樣放著就可以了?”
“老豆腐先曬乾一下,然後這樣放個十來天就好了。”小婷一邊說著一邊蹲了下去,在木架子下麵還放著一排密封玻璃罐。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拿了一副碗筷,把密封玻璃罐打開了。
五香味、辣椒味、一點點酒味以及發酵豆腐的醇香就從那罐子裡冒了出來。
真香。
夏魚聞著,已經舌下生津。
小婷把裝著腐乳的碗筷遞給他,“給。”
夏魚拿著碗站到燈光下,腐乳紅紅的,表麵一層亮亮的紅油,紅油上則是密密一層辣椒麵。
“香辣味的。”夏魚一筷子下去,把一塊方方正正的豆腐乳夾下來一小塊,放到嘴裡。
腐乳涼涼的,在那綿軟的醇柔裡,淡鹹中夾雜著複雜的鮮香與辣味。
“淡淡的,”夏魚難得細品一樣東西,咂摸了半天,“有酒香、五種香料、豆腐發酵後特有的幾重鮮味,辣椒也很香,對咱來說辣度低了一點兒。真比彆人的強好多啊!一點不齁也不突兀。”
小婷偏著腦袋等著他說完,完全正確一點不差。
一次發酵好的豆腐,放入玻璃罐,用60度的渝市老白乾泡著,在那火辣的高粱酒裡滾上幾圈撈出來。
然後讓腐乳在五香粉、雪花鹽、辣椒麵和花椒麵的調味粉中再滾幾圈,穿一層五味俱全的新衣服,最後再放入玻璃罐中,封好紅油。
閣樓裡放個十來天左右,就好了。
她現在覺得鹹魚哥是個真的實誠的人。從江心餐廳初見到現在,她發現了鹹魚哥身上除了廚藝以外的其他閃光點。
譬如做事認真,譬如熱愛心中的熱愛,譬如脾氣柔和,譬如嘴上說著躺平但實際上還是默默的在學習著有關烹飪和美食的許多方麵……
挺好一人,她想。
因此小婷也難得的沒有立即叭叭叭,微笑了一下,又蹲下去拿起來另外一個玻璃罐子。
在燈光的影響下,裡麵泛著油光的另一種腐乳跟金塊一樣。
夏魚說,“喔唷,還有原味的,牟師傅你的東西多哦。”
“呐,你都說我是牟師傅了,不多拿點東西出來,名不副實了對不對?”
小婷說笑著從罐子裡又弄出來一塊,放進了夏魚的碗裡。
而夏魚,迫不及待又把這原味的腐乳也夾了一塊下來放到嘴裡。
咀嚼了半天,咂摸了半天,回味了半天。
鹹味依然是那麼淡,滑膩冰涼之中甚至還有幾分老豆腐的殘香,而更多的,是一種複雜的鮮。
這種鮮味他無法形容,隻能說,他自己叫得出名字的所有現代化工調味料都無法準確複刻這種醇鮮……
低下頭,便看到小婷那自信的目光。
小婷說,“嘗完了,會做了嗎?”
夏魚臉上笑容乾淨,他點了點頭。
小婷豎出大拇指,“你牛逼,我信你。”
夏魚朗聲笑了笑,“但我不會馬上做,哈哈。”
“小聲一點,彆吵了我的豆腐乳。”
夏魚點頭如搗蒜,“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