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晚飯對夏魚來實在可以算是人生的一個重大事件。
畢竟,二十幾年來還是第一次在一個異性家裡吃飯,還隻有兩個人,還正好就是心上人。
做飯吃飯的時候不覺得,等到夜深人靜,該安睡入定了,才發現——哦,一個人生的裡程碑就這樣完成了。
然後夏魚忽而明白一個事實,沒有誰能在身邊人的麵前維持神秘感。
如果她對待自己認真且有心的話,她就會把偽裝放下,把盔甲都收起來。
然後出落在夏魚眼前的,就不再是個富婆女霸總,而變成了另一番模樣——憂鬱、孤單、和小孩一樣頑劣,但又肩負重擔。
夏魚心想,心情不好,就想逗弄我玩,那不就是把我當她小時候玩的娃娃了嗎?
被發現了又馬上道歉……
正常的作精不應該是在被拆穿之後繼續發癲,然後把我當成情緒窪地嗎?
她卻沒有……
她最後可能是真的心情好了,也可能是把壞心情生吞活剝了,夏魚覺得後麵那種方案才像總裁姐姐乾得出來的事……
他想著想著就睡著了,夢裡去找阿黛爾割麥子去了。
第二天六點過,神清氣爽地自然醒了。
掀開被子,快速穿好衣服,麻溜進了衛生間洗漱,最後潔麵乳把臉搓乾淨,瞬間神清氣爽。
鹹不鹹魚先放一邊,早上快速起床這好習慣可是維持了很多年。
中間中斷過一陣子,就是被那福報公司折騰得天天黑眼圈的日子,連高考之前都沒這麼牛馬過。
人生的經驗除了從前輩那兒聽取,還有個途徑就是把坑踩一遍……
比如說,996的真實目的其實是把人搞喪,然後失去追逐生活陽光的勇氣……
媽的,夏魚想著想著還罵了一聲,狗東西真是壞透了。
嗯,此時此刻樓上姐姐也正對著鏡子在罵同樣的話……
夏魚收拾完了就去了廚房,並且給白金發了條消息,【你收拾好了就下來吃早飯。】
白金紮好頭發就看見他發的信息,頓時笑出了聲,按著語言鍵回他,“你以前那股子客氣勁兒哪兒去了?”
夏魚想了想,也按了語音鍵,“嗯……你動不動遛我玩的時候也沒見你客氣。”
白金很滿意他的說辭,於是回複他,【好。】
夏魚把屋門打開,免得一會兒給她開門,然後馬上又回廚房去了。
上次聚餐之後,夏魚就在自己琢磨粵菜。
本來打算給她做一碗牛肉餡的雲吞麵的。
但想到之前才陪她去做了胃鏡,雲吞麵又得是堿麵,於是放棄。
微微想了想,決定給她來點簡單的,煮陽春麵吃吧,再配一個甜蝦蒸蛋。
他把今日早餐發給白金,她立刻回複了一個【好】。
這個‘簡單’,佐料放進碗裡,放點蔥花和豆芽,把麵煮好了放進去就行。
孫哥的鹵味把灶台給占了,隻好用電煮鍋湊合了。
陽春麵又叫素麵,主打一個樸實無華。
白雪豬油鋪碗底,加上去了尾巴的豆芽,再加上一些淡醬油,撒點蔥花,加一點鹽,最後淋上一勺上次起鹵水的時候熬出來的蔥油。
這就是陽春麵的湯底。
煮麵的湯自然更不可能是清水,雖然清水更質樸……
麵湯是用夏魚的雞清湯和大骨湯混合出來的,因為湯裡充滿了熬蛋白質而形成的多種氨基酸鹽,所以那個鮮味的層次是很細膩的。
高湯對於廚師的重要程度,絲毫不亞於嗓子對於歌手的重要性。
所以才有一句老話叫——戲子的腔,廚師的湯。
麵剛一過心就從湯裡撈出來,放進碗中。
頭湯麵的說法其實是對麵館而言的,麵館講成本,一桶湯用久了,後麵澱粉就多,麵就沒有那麼好吃了。
夏魚自己在家煮麵就沒有這個問題,畢竟一鍋湯就這兩碗麵,最後富餘出來兩碗沾著麥香的清湯,撒點蔥花或者鮮辣子,喝起來反倒彆有一番意思。
夏魚這灶台和白金很有默契。
她進屋的火候剛剛好,鮮蝦蒸蛋也熟了,麵也好了。
她也不客氣,直接湊到了夏魚廚房邊上。
夏魚端了兩碗麵到飯桌上,她則把那鮮蝦蒸蛋端了出來。
就是碗有點燙,她最後快速放下,搓了搓手指。
夏魚坐下來,拿了大碗麵,剩了個小碗給她,“你家那個餐桌布置,適合一個人閉關的時候吃飯。”
白金隻是看著眼前光滑細膩的蒸水蛋,說了一聲“嗯。”
然後她把陽春麵挑勻了,笑著問道,“你又給這鮮蝦蛋上了點法式狠活兒是吧?”
夏魚說,“你最懂。”
本來,鮮蝦蒸蛋是粵省的蒸蛋方法。
就是在蒸蛋的基礎上放入鮮蝦仁,為了好看也可以在上麵撒一點細碎的黃瓜丁或者番茄丁之類的,改善口感又豐富營養。
蒸蛋的核心在於蛋和水的比例,至於白金說的法式狠活,顯然是夏魚用了破壁機被白金看出來了。
“那要物儘其用啊對不對,”夏魚說,“我就欣賞法餐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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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邊吃麵,夏魚就一邊給白金解釋。
蝦頭自然是處理乾淨了,和蝦殼一起熬過湯,然後破壁機打碎,過濾出來的清湯汁加到蛋液裡麵去調,這樣蝦湯和雞蛋就成了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狀態。
就這點小機巧,出來的口感就又成了另一個風格。
說著這個,白金就跟夏魚聊起他在家裡做海膽蒸蛋的事情。
白金說幸好那天正好叫人過來把自家的煙道補好了,不然以後天天早上都得被折磨慘……
然後兩個人就都哈哈大笑起來。
一盤蛋羹,夏魚想著人家畢竟是客,或許會不好意思,就自己又去拿了一個小碗,把蛋羹分了,把剩下的大盤推到白金麵前,“這些歸你了。”
“你覺得我有這麼能吃麼?”
“我媽說你特彆能吃。”
“好吧。”
她果然光盤光碗了,富餘的麵湯也喝了。
而且沒打嗝,沒繃著,說明分量剛好,不是出於禮貌光盤的,媽媽沒騙他。
白金說,“上班了,你要出去嗎?”
夏魚指了指廚房裡的一堆食材,“今天事情就多了。”
“好吧,我先走了。”
她走出去兩步,到了門口。
“噯,”夏魚叫住她,“為什麼你不說一聲好吃之類的話?”
白金給了他一個特彆好的莞爾,然後看了眼手表,隻擺了擺手說,“我上班去了。”
夏魚懂事,沒再追問她,在電梯口對她投桃報李,同樣給了她一個乾淨的笑容。
她站在電梯裡輕輕搖手,然後電梯門緩緩關上了。
夏魚站在電梯門口,一直看著樓層指示器到了負一樓,他才回家。
他這才覺得自己不應該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