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守在他邊上的兩個夥計見此,再也不敢上前一步。其中一個脫下了帽子,扭捏道“旦增,你看,天天都快亮了,我我們是不是……”
“咳咳咳,咳咳咳!”
我聽旦增咳得肺都快震出來了,忙上前扶住他,給他順氣。旦增也不知是怒是悲,拖長了嗓子大吼“滾,你們都滾。隻當我沒你們這樣的兄弟。混吃等死的窩囊廢,關鍵時刻,一個都靠不住。”
“旦增你彆惱,我們也是有妻小的人,一路上一路上死了這麼多人,我們我們實在是……”
“你跟他解釋什麼,”那個脫了帽子的夥計索性硬下臉來,他摔下手中的鐵錘對旦增說,“我們一班兄弟跟著你出生入死,肉是你吃,酒是你喝。我們有什麼,分到手的那點錢,連老婆孩子都快養不起了。這趟出來,折了那麼老多人,你眼睛都不眨一下,現在又想叫我們替你去送死。我呸,現在咱們仁至義儘,以後你走你的道,我過我的橋,兩清了!”
旦增怎麼也沒料到,自己一手帶出來的人會如此絕情,他想罵想打,可身體實在是撐不下去了,要不是被我扶著,他幾乎要癱倒下去。那兩人見他臉色越發難看,也不敢等,將隨身的行李往肩膀上一甩,扭頭就跑。
旦增被氣得幾乎要吐血,掛在我身上咳嗽了老大一會兒,才平靜下來。
我這個人最見不得別人一臉苦瓜樣,安慰道“天無絕人之路,說不定還有轉機!”
“你要幫我?”
我掏出手機,這大孤山附近荒無人煙,根本沒
有信號,我轉頭一看,發現玉兒在腳邊趴著,便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巾,借著旦增隊伍裡僅有的一根爛鉛筆,寫了一張字條。
“我也跟你說句實話吧,這趟來黑雲寨也是想找線索,我們前不久在黑雲寨外圍發現了一座古墓,古墓中屍毒泄露,我們不少人都中毒了,現在還在醫院,來這裡就是為了打聽消息,找到解藥。但是,這一路走來,我總覺得,這件事不是偶然的,而是背後有人,我懷疑暗算你的人,和造成屍毒泄露的,是同一撥。”
玉兒叼起字條朝著凸嶺飛奔而去,旦增頹坐在岸邊發呆。
“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我連對方的正臉都沒見過。事發前,我收到一封信,對方說有一批頂要緊的貨物,請我務必在一周內,替他送達黑雲寨。”
“還有沒有彆的東西?”
“有,還有一張銀行卡。我不懂這些,去銀行才知道,那是一張信用卡,裡麵的錢隨時可以支取。你說說這不是千古奇事嗎?我這還沒答應他接下這筆單子,錢倒先打過來了。我當時還在想,對方怎麼就不怕我吞貨吞錢,叫他貨款兩空?哪想三天前,我身上突然起了疹,又紅又癢,一撓就出水,綠色的水。公家的醫院,私人的藥房,都看過,沒有一個大夫能治。後來一個走街的算命先生說,這可能是蠱物所致。我想來想去,唯一可疑的就是這批貨物。”說完自己的遭遇,旦增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不瞞你說,我這次出來,一路損兵折將,死的死散的散,背到家了。”
“既然是強買強賣,你可曾開箱驗貨,試試斤兩?”
“這可萬萬使不得,各行有各行的規矩。馬幫送貨總是有貨必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知道一點兒就多添一份危險,這個道理換到哪個世道上,都是行得通的。”
“我記得在仙人峰的時候,箱子已經破了,你沒有乘機看看裡頭裝的是啥?”
旦增猶豫了一下,還是搖頭“什麼乘機不乘機?我當時被嚇壞了,哪還記得那麼許多。”
他這個謊撒得並不高明,不過我也沒空跟他計較,說道“既然咱們都是衝著瘋人村來的,那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你要是信得過我,那不妨一同前往,也好有個照應。”
旦增巴不得有人能夠與他同行,眼下他身體虛弱,想要一個人渡過危險重重,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我正準備跟他再聊一聊那些貨物,卻聽見遠遠有人叫我的名字。
仔細一聽,是次旺的聲音。
次旺看到旦增彆提有多憤怒,咬牙切齒,上來就打算劈了這小子。我一把將他攔住,說道“現在還不是清理門戶的時候,我懷疑,指使旦增的人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們可以順著這條線索查下去。”
次旺雖然情緒激動,但還是明事理的人,小不忍則亂大謀,終於,在德陽拉姆等人的勸說下,沒有跟旦增算賬。
“這三箱東西,你要運到山上什麼地方?”
旦增這才想起什麼,從口袋裡摸出一張紙,遞給我,說道“對方繪製了詳細的地圖,說是上山之後一目了然,交貨地點離山下隻有二十分鐘的路程。”
“怎麼,那人要親自接貨?”
“這我就不知道了,信上隻說要將貨物在規定的時間內運到指定地點。否則就會……”旦增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想來是怕烏鴉嘴吐了不吉利的話,自己給自己觸黴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