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又了馬車,在南坪住了幾天,很快花就光了身上的錢。想把那串珠子賣掉卻不知哪收這東西。若是黃金翡翠還好,可這東西自從那晚過後就像塊木頭噶的,珠麵粗糙,再也沒有要發光樣子。
二人商量了一番,當夜便扒上了裝滿木材的火車皮,一路南下。火車偶爾停下,他倆就到車站的垃圾桶裡翻些果皮剩飯吃,然後再扒其他的火車,總之離那越遠越好。
他倆沒計算過在火車上過了幾日,也不記得是裝木頭的火車多,還是裝煤的火車多。隻是感覺空氣越來越悶熱。二人在車皮上把那串念珠一分為二,算是紀念。
幾天過後,火車到了南京站,陸建祥下車去找吃的,實在餓的急眼了,搶了一個女人的檳榔,被乘警抓住。
但車皮上的趙建興卻眼巴巴的盼著陸建祥能早點回來。
火車轟鳴,分開了這對患難的兄弟。分開了本為一串的念珠。
“我在南京福利院廝混了倆年,後來趙建興到南京找到了我,他說他當初搭著車皮到了重慶,混的挺好。後來,我寫信給他,他又給我回了信,說自己用那半串珠子和一個人換了個大官當。”
“還讓我把這半串珠子也給他寄過去,也讓我混出個摸樣,但那串珠子是村子裡唯一留下的物件兒,就是死了也不能給他。”
“之後便沒了他的音信,但後來卻有一個叫水小六兒來找過我,問我從哪得到的這半串珠子,我不知他怎麼知道我有這珠子,沒告訴他。”
“跟趙建興換珠子的人你知道是誰嗎?”我問道。
“我不知道,不過,我這腿則是被一個滿身爛瘡的人剁掉的,又搶走了那半串珠子,後來被趙建興知道了,接我到了這,從那時我才知道,趙建興改了名,叫什麼張誌方,還當了舵主。若是聽口音還真聽不出來他是北方人。”
“他可能是生我的氣,幾年前便把我扔到這,若是沒有些耗子蟑螂充饑早就餓死了。”
“二十年,恍如一日,這七絕嶺氣數也快儘了!”
他望著天窗,倚著冰冷的牆麵,嘴角微揚,好像又想起了兒時那兩個在胡楊下互相
追逐的娃娃。
我聽完久久不能平複,但已然確定,當初他拿的那半串念珠應該是玄武的內丹之類的東西。
“青龍、朱雀、白虎、玄武,這四大神獸難道真的存在嗎?”我想到這裡,不自覺地搖了搖頭,“這應該是我的一個誤區,所謂的四大神獸,並不是傳說中的那些個神獸,而是與這些神獸形象接近且極其罕見的生物。”
我覺得這些生物被某個群體神話了,他們相對獨立於外界的思想體係,有著自己的一套意識形態,比如,他們將錦鱗巨蚺看做是青龍,又把大鱉膜拜為玄武,這表明,他們與我們普遍的思想觀念有過一定的交集,但僅僅吸收借鑒了一部分東西,而東拚西湊地將這些“舶來品”的標簽貼到了大蛇、大鱉這些生物上麵。
“要是真如我所想,就可以解釋為什麼神秘人會把那大蟒蛇稱作是‘青龍’,這說明,他的這一套意識形態與這裡也有交集。看起來,這件事情真的很複雜。”
看樣子,當年那個跟趙建興交換的人,就是如今的神秘人。難怪他跟恒大壽莊這麼熟悉,竟然在我們前麵就找到了這裡。
我現在甚至開始懷疑,逍遙子的死可能都不是偶然的,因為逍遙子也與恒大壽莊有很深的淵源。
“恒大壽莊與神秘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難不成這裡邊還有神秘人的股份不成?”我暗自揣度道。
陸建祥,二十年恍如一日。可我在這石室中呆了一日卻好似過了百年,看著他三餐守時,沒事吹吹口哨,望著天窗發呆。
我餓的眼發花,有時候看他吃蟑螂我也想抓一隻打打牙祭,可看他吃蟑螂時的表情又望而生畏。
我在石室中熬過了兩個晝夜,醒來時正看見看陸建祥正半跪在地上,仰頭接著從室頂滴落下的水珠。
我看他那狼狽的摸樣,不想就這麼死,不停的在石室中左翻又瞧,希望能找到什麼暗道機關。
但除了牆角的幾個老鼠洞,就再無缺口。天窗懸在頭頂,太陽被窗框分成了很多份,投下斑駁的光,刺的不敢睜眼。
“彆怕,我昨天是嚇唬你,你還死不了!”陸建祥吧唧吧唧嘴,意猶未儘。
我聽完直直的望著他,不知道這人是不是瘋了,但心裡還是寬敞了不少,趕忙問他“為啥死不了?”
“我今天就吃了一頓!”他嘬了嘬牙花子,在地上摸索著。
“你吃幾頓跟我死活有啥關係?”
他瞥了我一眼,望著天窗,笑著對我說“我不懂天象,也不會掐指念訣,但自從你來到這,老子就沒吃過一頓飽飯。耗子蟑螂都他娘的躲起來了!”
他雖沒明說,但我卻聽出了他言中之意。
“可能是這窯要塌方,或者井中要氧氣快要耗儘,耗子就會四處亂撞,尋找出口。”我找了個糊弄他的理由。科學上的解釋就是老鼠的感官、觸覺敏銳,能感知到人類察覺不到的危險。
“但這七絕嶺一看就是天下難覓的寶地,怎麼會有什麼天災?”他捋了捋蓬亂的頭發,長舒了一口氣。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看你寧可吃耗子蟑螂都要活著,是不是有什麼心願未了?”
“不錯!”
“什麼心願?”
他許久沒有答話,眼睛直勾勾的望著那一縷殘陽。
我上前用手指捅了他兩下,看他沒反應,又在他耳邊大喊了一聲。他頹然倒在我懷裡,像一個想家的孩子。我試了一下他的鼻息,這才意識到,他已經不行了。
我不知道他有什麼心願未了,隻能從他的身世中猜測,他是想回家看看,看看那條養育他,又毀了他的那條大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