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事情,很顯而易見了。
隻是崔玉瑤的娘親呂氏也是愛慘了崔大人,竟然為了丈夫的前程,自請下堂。
當時崔大人的母親還健在,這崔老夫人卻是個念舊情的人,況且這兒媳婦是自幼定下的親事,二人相處的也極好,呂氏出身平民,家裡也沒什麼人了,離了崔家,也沒有去處,雖然崔玉瑤的娘親自請下堂,但是卻仍舊被崔老夫人做主留在了崔家。
再後來,沈家大小姐進門,這件事原本也是沈家默認的。
沈家到底是世家大族,雖然愛重臉麵,也看重崔大人的才華,可也知道,若是不念舊情,忘恩負義之人,將來也是指望不上的。
所以也就默認了這崔家的處理呂氏的結果。
這樣一來,這崔玉瑤的娘親就留在了崔老夫人身邊,原本也算是相安無事。
可這沈家大小姐進門沒幾天,崔玉瑤的娘親卻診出了喜脈。
這可是個晴天霹靂啊。
而算著月份兒,肯定也是之前懷上的。
這也是打了沈家大小姐一個措手不及。
讓她心中十分膈應,可是也說不出什麼來。
她看上崔大人的時候,就知道崔大人是有了妻室的。
她能容得下崔大人休妻之後,還讓人住在家中,自認為也是夠大度的了。
她也從來沒去找過呂氏的麻煩。
可這呂氏卻查出了身孕,她心中怎麼能不窩火呢?
可崔老夫人卻高興不已,畢竟是崔大人的第一個孩子,怎麼都要留下。
崔大人自然也不會不要自己的骨血。
說起來這沈氏也是有福氣的人,呂氏懷孕四個月的時候,她也診出了喜脈。
這也就證明,剛過門就懷上了。
也算是扳回了一局。
沈氏雖然表麵上不說什麼,可是暗地裡也是跟呂氏較勁兒啊。
肯定都想先生下崔家的長子。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呂氏生了個女兒,兩個月後,沈氏卻生了崔家的嫡長子。
這一局,自然是沈氏勝了。
沈氏生了嫡長子沒多久,卻再度懷孕,又生了女兒崔玉瑩。
自此以後,沈氏就再也沒有生過孩子了。
而崔家這樣的格局,沈氏表麵上不管如何,可心裡,也是容不下呂氏母女的,也都是人之常情。
後來崔大人靠著沈家,當然,也靠著自己的能力,算是一路高升,從小小的縣丞,到今日的刑部尚書。
沈家雖然功不可沒,可重要的也是崔大人自己的能力。
一直到兩年前進京述職。
崔老夫人已經不在了,這呂氏和崔玉瑤在崔家的地位也十分的尷尬。
崔玉瑤說是長女,卻投生在呂氏肚子裡,也算是她命苦。
崔大人也擔心,如果剛剛進京,就後院起火,也影響他的官聲。
呂氏好說,他休妻多年,肯定沒人拿這個說事兒,甚至好多人,根本不知道他除了沈氏,還有一位妻子。
所以崔玉瑤當時沒有跟著進京,留在了南州崔家老宅。
呂氏這些年的身子一直不太好,加上崔老夫人死了之後,她更是鬱結於心,崔尚書帶著家眷進京後,她就陸陸續續開始生病,纏綿病榻一年多,就撒手人寰了。
她死之前給崔大人去了封信,再三懇求,等她死後,把崔玉瑤接到盛京城,畢竟她年紀也不小了,也該相看人家了,她隻求崔大人能念及父女之情,好好的照顧這孩子。
崔大人到底也不是狠絕之人,對自己的親生骨肉也狠不下心。
不過即便如此,他也是再三同沈氏商議了,耽擱了快一年的工夫才把崔玉瑤接進京城來。
隻是崔玉瑤這日子,也著實不好過啊。
顧千凝其實挺憐惜崔玉瑤的。
嚴格說起來,她也沒什麼錯,呂氏更是無辜,當然,沈氏和崔玉瑩也沒錯。
畢竟站在她們的立場,肯定沒法和平相處。
錯的自然就是崔尚書這個渣男了。
“崔姐姐也不要妄自菲薄,想來英雄不問出身,姐姐不必因為這個就覺得矮人一等,我瞧著姐姐才貌雙全,將來肯定有個錦繡前程。”顧千凝很認真的說道。
“顧大小姐還是擦亮眼睛一點,不要被人給騙了才好。”一道戲謔的聲音響起。
二人轉身一瞧,正是崔玉瑩向著涼亭這邊緩緩走來。
崔玉瑤見到崔玉瑩,眼神似乎帶著幾分敬畏,恐懼,有些瑟縮的往顧千凝身後躲。
崔玉瑤這樣的做派,反倒是引起了顧千凝的懷疑。
眼瞧著崔玉瑤這做派,就是活脫脫的白蓮花啊。
顧千凝也算是經曆不少的人,如何能看不出來呢。
所以她就有些懷疑崔玉瑤了。
崔玉瑩一看到崔玉瑤這樣子,頓時就來了氣“又是這幅樣子,就好像我怎麼你了一樣,每次都是這幅楚楚可憐的樣子,讓父親和大哥覺得是我和母親欺負了你是嗎?”崔玉瑩滿臉惱火的樣子。
其實顯而易見,從剛才崔玉瑩就十分惱怒的樣子,隻是當著眾人,她不好發作,而此刻隻有顧千凝在,她也就沒這麼多的顧忌了。
其實崔玉瑩對顧千凝的態度也十分不善,並且還帶著一絲不屑,仿佛顧千凝蠢笨不已,遭了崔玉瑤的蒙騙一般。
顧千凝看著崔玉瑩這嫉惡如仇的模樣,反倒是覺得崔玉瑩性子這般直接,沒有這麼多的彎彎繞繞。
“我沒有,妹妹,我真的沒有,我沒有說過什麼,我也不敢跟妹妹爭什麼,我隻是想安安靜靜的在崔家待下去而已。”崔玉瑤十分認真的說道。
“是嗎?”崔玉瑩冷笑“你剛才的話我也聽的七七八八的了,你為什麼不敢實話實說呢?”
崔玉瑤連連搖頭“我,我沒有。”崔玉瑤眼中蓄滿了淚水,樣子更是淒楚可憐。
崔玉瑤眼中慢慢滾下了淚水,把求助的眸光投向了顧千凝。
顧千凝微微蹙眉,崔玉瑤這做派她見得太多了。
鄭婉兒就是如此,而且她上一世嫁給鄭天佑之後,鄭天佑寵愛的那些姨娘,也是這樣的做派。
她瞬間對崔玉瑤之前所有的好感集體消失殆儘了。
索性顧千凝也就不說話了。
而此刻崔玉瑩卻是有些吃驚了。
不對啊,顧千凝這反映不對啊,她記得在家的時候,每次她把崔玉瑤惹哭了,挨罵的總是她,不管是父親也好,大哥也好,都覺得她欺負崔玉瑤了。
所以她才這麼恨崔玉瑤。
而今日的齊國公府壽宴,也是因為之前她被父親責怪欺負了崔玉瑤,要責罰她,母親為了免除她的責罰,才答應帶著崔玉瑤也來這壽宴的。
所以崔玉瑩是從心裡恨崔玉瑤。
“顧大小姐隻怕也聽說崔家那些陳穀子爛芝麻的事情了吧,這原本也是崔家的家事,照道理說,不足以為外人道,說實話,我都嫌說出來丟人,可既然有不怕丟人的,那大家索性就一起丟臉吧。”崔玉瑩神色清冷,眸光掃過崔玉瑤,滿臉不屑。
“崔玉瑤說的倒也沒錯,當初呂氏的確是父親的原配,可當初,誰也沒有逼迫父親休妻,我母親也是大家閨秀,雖然對父親心生好感,可也不是非上趕著要嫁給他的,當年的事情,父親做的不地道,是他主動休妻之後,求娶我母親的,他一麵想要沈家的扶持,一麵還不想背負著負心薄幸的名聲,可憑什麼我母親就要受這些折磨呢。”
“當年我母親同意讓呂氏留在崔家,已經是仁至義儘了,呂氏懷了孕,生下崔玉瑤,我母親也忍了,並且當初對呂氏也諸多照顧,可我母親最不能容忍的是,我母親懷著我的時候,呂氏主動勾引父親,再次懷了身孕,這豈不是忘恩負義嗎?當初我母親一個大家閨秀,世家千金,為了家宅平安,哪怕呂氏出身平民,已經同崔家沒有任何關係了,我母親還尊稱呂氏一聲呂姐姐,並且對待崔玉瑤和我大哥也是一視同仁,可呂氏呢,卻趁著我母親懷孕之際,爬上了父親的床,暗度陳倉,再次珠胎暗結,簡直就是欺人太甚!”崔玉瑩說到這裡,也是義憤填膺,看向崔玉瑤的眼神也是愈加的不屑。
顧千凝也是聽的歎為觀止,沒想到這裡頭竟然還有這樣的緣故。
其實顧千凝一開始也有些不信,隻是看著崔玉瑤躲閃的眸光,就知道,崔玉瑩沒撒謊。
崔玉瑩可能存在過激的言語,但大體上應該是差不多的。
看來當年沈氏懷著崔玉瑩的時候,這呂氏也懷孕了,就衝這一點,呂氏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有這樣的娘親,對崔玉瑤還是敬而遠之吧。
顧千凝心中也算是有了計較了,她反正是不喜歡白蓮花。
“沒,沒有,妹妹,這件事娘親已經同夫人解釋過了,父親也對夫人解釋過了,是祖母一手促成的,我娘親真的沒有半點同夫人爭鋒的心思的,妹妹你也知道,當年我娘親是靠著祖母在崔家生活的,祖母發話,她也不敢拒絕啊。”崔玉瑤解釋道。
其實這話說的倒也在理,也許是崔老夫人捧著呂氏和沈氏打擂台呢。
畢竟這婆母想要拿捏兒媳婦,也是天性,都是如此,沒例外。
可這崔老夫人也做的有點兒過了吧。
“崔玉瑤,你當我傻呢,從小到大,祖母處處都護著你,連大哥也是如此,父親更是偏心你,祖母這麼說,不過是為了保護你和你母親罷了,你們母女二人處心積慮的,無非就是想要在崔家壓倒我母親罷了。”崔玉瑩冷冷的說道。
“沒有,真的沒有。”崔玉瑤連連搖頭“我和娘親自知身份輕賤,哪裡敢有這樣的想法呢,妹妹,如今我娘親也不在了,我隻想著能在崔家安安靜靜的生活,隻求能找個尋常的人家出嫁,隻求妹妹能同我和睦一些,彆的我真的無所求。”崔玉瑤苦苦哀求道。
這崔玉瑤就一直都在示弱,顯得崔玉瑩倒是有幾分咄咄逼人了。
崔玉瑩最討厭的就是崔玉瑤這幅樣子。
從前在南州的時候,整日裡都是這幅做派,尤其是崔老夫人活著的時候,處處都護著崔玉瑤。
礙於孝道,連母親也受了不少氣。
好不容易父親回京述職,沒有帶著這對攪家精母女一起到盛京,算是過了兩年消停日子。
可這崔玉瑤又陰魂不散的來了,真是討厭死了。
“崔玉瑤,你現在說這種話了,你們母女不想爭,是不想爭,還是沒了爭的資本,當年你母親懷孕,最初的時候,百般隱瞞,一直到四個多月,胎都坐穩了,才讓我母親知道,這當中居心,顯而易見,老夫人百般維護,一定要你母親生下這個孩子,可最後呢,一朝分娩,你母親生了個死胎,這就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你母親不是一心想要生下個男胎嗎?的確是生了,可孩子一出生就夭折了,這當真是報應。”崔玉瑩一臉幸災樂禍。
顧千凝忍不住扶額,這崔家姐妹,就在人家府裡把崔家那些陳穀子爛芝麻的事兒都這樣揭開,真的好嗎?
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姐妹二人了。
幸好這裡地處偏僻,也沒什麼人,希望這些話不要傳出去才好啊。
“這孩子夭折了,呂氏不靜思己過,卻要把這黑鍋扔到我母親身上,話裡話外都說是我母親害死了她的孩子,連祖母也被她蒙蔽了,當初為了這件事,父親母親差點和離,若不是看在我剛剛出生沒多久的份兒上,我母親早就離了崔家這個虎狼之地了,崔家就是因為有你和你母親這樣的攪家精,才會家宅不寧的。”崔玉瑩狠狠的說道。
“而你來盛京的目的是什麼?不就是想攀附高門,高嫁一門好親事嗎?你妄想記到我母親名下,以嫡長女自居,憑你也配,不要臉的東西。”崔玉瑩罵道。
這崔玉瑩真是越說火越大了,都恨不得直接抽崔玉瑤了。
顧千凝有些頭大,還能任由她們姐妹這樣爭吵下去嗎?
雖然崔家的事情和她無關,她們吵翻了天,也不乾她什麼事兒。
可她人在這兒呢,到底也是難以獨善其身啊。
“妹妹為何要這般苦苦相逼呢,過去的事情,誰是誰非,我娘親人都已經不在了,為何還要揪著不放呢,就像父親說的,咱們姐妹和和睦睦的難道不好嗎?至於我的親事,我真的沒有過多的要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隻聽父親和夫人的,今日在外頭,妹妹就不要在同我爭執了,回家去,我任憑妹妹打罵都絕無怨言,這樣在外頭爭執,也是讓人家看崔家的笑話。”崔玉瑤溫聲勸道。
其實崔玉瑤的話,真的說的十分在理,這樣爭吵下去,除了丟臉,沒有任何的好處。
“你少在這裡假惺惺的了,你這一套哄得住父親和大哥,卻哄不住我,我不過是當著顧大小姐的麵兒,揭穿你的真麵目,不叫你蒙騙他人罷了。”崔玉瑩冷冷的說道。
聽著這姐妹二人的對話,顧千凝大抵上也忖度出個所以然來了。
崔玉瑩雖然性子潑辣,得理不饒人,可實際上,沒有這麼多的彎彎繞繞的心思,是個直爽的人。
這崔玉瑤,典型的白蓮花,人品如何,還有待考量。
隻是崔家這環境,也著實複雜了些。
不過這崔玉瑤也遠遠沒有自己說的那麼可憐,孤苦無依,就憑剛才崔玉瑩說的那些話,崔尚書和崔大少爺應當是很護著她的。
她若真是這麼孤苦無依,也來不了這國公府的壽宴啊。
依著崔夫人對她們母女的深惡痛絕,怎麼可能會帶崔玉瑤出席這麼重要的場合呢。
單憑這些,顧千凝瞬間覺得,崔玉瑤也不是一個可以深交的人。
其實崔玉瑤和一個萍水相逢的人說出崔家這些事兒,無非也是看顧千凝身份高貴,想要尋一個要好的朋友當做靠山吧。
雖然崔玉瑩有些話是過激了,但是仔細想想,也是蠻有道理的。
她剛才還是把崔玉瑤想的太簡單了。
“二位崔姑娘,你們的家事,我就不好再繼續摻和了,不過二位放心,我這人記性不好,有些話聽過了也就忘記了,你們姐妹繼續敘話,我就先告辭了。”顧千凝笑著說完,然後不由分說,也不在看崔玉瑤,轉身爽利的離開了。